多米诺骨牌（2 / 2）

那么，又有谁来替自己抱个不平？

钱浅突然想起那天钱明瑟问自己，凭什么。

凭什么，或者不凭什么，说到底，不过是意难平。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给她报仇啊？”钱浅嘲弄地看着孟睿，嘴角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讽刺。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尖酸刻薄？”

钱浅把手背在后面，仰起脸来，一双眼睛笑意盈盈，她灿烂地笑着，努力把笑容加到最大幅度。

“现在知道也不晚呀。 ”

“你...”孟睿眼睛里全是失望。

钱浅继续加大笑容，“孟睿，你真笨。我们同桌了两年，你都看不出我是这样有心机的女生。”

时间停滞了很久，久到钱浅仰头看着他的脖颈都开始酸痛起来。

最终，孟睿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仿佛再多看钱浅一眼就会受不了。

钱浅目送着孟睿消失在视野内，僵直地站在原地，上课铃声已经响过，再过四十五分钟，铃声会再次打响，同学们会纷纷走出教室，住宿的同学回宿舍洗漱睡觉，走读的同学会回到自己的家。

这意味着她只有一节课的调整时间，她一会儿要上楼，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在铃声打响后收拾书包回家，洗脸、刷牙、上床、闭上眼，然后这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钱浅慢慢松开自己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掌心里的指甲印在昏黄的路灯下微微泛白，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她刚刚明明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压抑住怒气和心寒的，为什么这么用力会没有感觉呢？连留下的痕迹都清淡不可见。

“那个同学，干嘛呢？打铃了还不回班自习？”

正背着手挨个班级巡视的级部主任从理科楼里出来，抬眼就看到了傻站在长廊花坛边发呆的女生。

“对不起，老师。”钱浅朝级部主任的方向鞠了一躬，没等主任走到跟前，就撒腿跑进了文科楼，她现在没有力气，没有力气站到主任面前，听他训斥自己，哪怕一分钟。

钱浅爬上楼，走回到班级门口，想了想，又绕到班级后门那里，猫着腰走了进去，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学习，只有后排几个不学习的男生注意到有人进来抬眼看了她一下。

数学课代表已经把晚自习的作业写到黑板上，钱浅敛声屏气，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你去哪了？”孟嘉敏看她回来，轻声问。

钱浅摇摇头，“没去哪儿啊。”

“没事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孟嘉敏用笔轻轻指指她的脸。

钱浅讶然，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为了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经常会有人看着女主角桃红色的漂亮脸蛋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啊？

她每次听到这句台词或者类似的台词时，总会忍不住勾起笑意，那是一句承上启下起着关键作用的台词，说完这句话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引出女主角的一系列困难，法力无边的男主会从天而降，帅气地帮女主角解决一切困难和障碍，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钱浅面对着自己同桌关心的询问，突然感觉，会不会人的喜怒哀乐即使是在被隐藏得很好的情况下，也会暗暗分泌出一种气味，其他人捕捉到这种气味后，就能敏感地辨认出里面的种种情绪，电视剧里面也不都是瞎编的，只能怪化妆的师傅不用心。

钱浅立马摸着自己的脸，皱起眉头，“是吗？”

她咧咧嘴，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笑容，她听见自己对同位说，“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昨天的历史卷没考好。”

孟嘉敏了然地点点头，轻声安慰她，“别跟那个女魔头见识，她逮着谁都骂。”

钱浅连忙嗯嗯应声点头，两个人从刚才的叽喳小声中恢复过来，安静地做起了作业。

钱浅一笔一划地在演草纸上列满了一行行的数列，笔迹滑动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她轻轻掩了掩袖口，不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她的谎言随口就来，游刃有余到连大脑都懒得过，她双手空空地回来，历史卷子也没带，让哪儿去听班主任挨训去，而且，班主任什么时候在晚自习这个点还值过班？

朴素实在的同桌相信了自己说的话还好心地安慰了自己，即使这话是一点儿都不高明的谎言，即使随便一想就会被识破拆穿。

拙劣的谎言，单纯憨厚的孟嘉敏，就会选择去相信她的谎言，孟睿也一样，简单如他，没有理由不相信钱明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