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的灾难（四）（2 / 2）
在自己的世界自杀总是失败，说不定平行世界能成功呢？
不，就算成功不了，也要勇于尝试啊~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现在好了。
沿着河挑了个人少的地方，他带着笑容跳了下去。
不同于被路人捞起并通知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津岛修治作为狭间之人的被动忽略特性发挥了效果，偶尔有路人看见河里漂着的人也很快忘记。
于是在无人打捞的情况下，他一路漂向下游，起初还想着晚上要吃饭不能漂太久，还得预留时间换衣服，但可能是河水太过舒适，不知不觉睡着了……
太宰治和津岛修治的共性，或许还应该加上作死这条。
………………
傍晚，街上的行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步伐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对于象征着城市黑暗面的黑手党来说，这才正是开始工作的时刻。
从横滨港湾沿海步行十分钟，便可到达被人工林包围的仓库街。
这里停泊着被抹掉编号的小型船只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失窃车辆、以及用于加工精制火药的大型分离机。别说附近的居民，就连警察没事也不敢轻易踏入这片以港口黑手党为首的黑社会管辖区。
芥川龙之介作为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正在追缴一伙趁着前几天涩泽龙彦引起的骚乱妄图从黑手党这个庞然大物上咬下一块肉的小型帮派，为杀鸡儆猴，首领下达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本来只是在大势力夹缝间靠着捡残羹剩饭发展的小团伙，首领新吸纳了两个异能者后信心膨胀，大肆挑衅其他势力，终于踢到了黑手党这块铁板。
他操纵着罗生门将两个异能者撕裂，惨叫尚未出口，血肉便已四散洒落地面。
眼看着首领也被控制住，几个喽啰绝望之下转身奔逃。
“跟上去，不要留活口”，芥川龙之介头也不回地命令部下，自己也挑了一个追上去。
看着最后一个枪手在黑衣男子的包围下，腿上中了一枪慌不择路地向着堤岸跑去，他心念微动，黑色风衣化作黑兽裹挟血肉腥气向其席卷而去。
尸体掉进海里不好回收，快点处理掉吧。
但预想中的从枪手背后刺穿心脏的情景并未出现，黑兽在将碰到那人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人是异能力者？！
不对，仔细看黑兽是碰上了他背后的什么人。
可是这个异能力……
芥川龙之介停下脚步，看着转过身来的精神几近崩溃的枪手用手/枪抵着一个黑发的小孩子，似乎抓住了最后的生机般用另一只手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小孩子没有哭也没有叫，被勒住时轻轻叹了口气，好像走在路上被石头绊倒一样轻巧的叹息。
昏暗的天色下，黑发男孩鸢色的眼睛漠然地看向芥川龙之介。
………………
醒了发现已经是黄昏的津岛修治很无奈，自杀意料之中的失败了，还漂到了没什么人的仓库区。手机倒是还在，不过进了水不知道能不能开机。
但手机上只有中也的电话，起码先换个衣服再打电话？就说我不小心迷路了之类的……
对纯粹的好意缺乏抗力的男孩觉得比起心机很重的“自己”，中也要难应付多了。
穿着浸水后重量骤增的运动服连走上堤岸都很麻烦，津岛修治走到一半，正想着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脱了拧干——
下一秒就被状似疯狂的枪手仿佛救命稻草般抓住了。
好的，计划又要变了。
蟹肉火锅要改期了，还得想想怎么跟中也解释……
他叹口气，细微地调整手臂的位置，让自己不要被勒得太难受。
个子矮真麻烦，有空问问太宰治什么时候开始长高好了。
听着枪手套路化的威胁词，津岛修治做好了下一秒被对面举枪的黑衣男子们开枪射成马蜂窝的心理准备，毕竟是黑手党，不可能因为敌人拿小孩子做人质就停手吧。
说起来，我还没用枪自杀过，如果射错地方好像会很疼？
一边不太走心地说话拖延时间，枪手粗重又带着血气的呼吸显示出其已是强弩之末，看不见他的脸但从声音听起来应该意识开始模糊了；一边不甚在意地看向似乎是个黑手党小头目的瘦弱青年，长风衣+多层欧式衬衫，这个服装风格也好有个性……
“你只是跟错了首领，现在放下人质投降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发尾漂染成白色的黑发青年上前一步，开口道。
诶，等等，你们不是黑手党吗？虽然知道是为了骗枪手放下武器，但直接扫射不是更省事？
津岛修治微微睁大眼睛，正对上小头目纯黑色的眼睛。
明明是在对枪手说话，那人的注意力却基本都集中在他身上。
惊疑不定、执着、关切……
……太宰治的感情债？
不过光看脸就能确定？9岁和22岁之间差异很大的，还真是深情的暗恋者。
没怎么见过自己的异能力发动效果的津岛修治随便猜着。
“真、真的？你们可以放过我？”枪手心动了，不甚清醒的头脑下意识地忽略了陷阱的可能性，“我刚加入帮派两个月，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首领他们定的！”
“你真的信了？相信这些刚才还拿着枪要杀你的人？”看出枪手有投降的趋势，津岛·自杀爱好者·修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别做梦了，不管怎么选你都死定了。”
唔，被对面的小头目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了。
“我不想死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么倒霉”，枪手精神崩溃了，一把将津岛修治摔在地上，嘶喊着举起自动手/枪对着他扣动扳机：“我要让你们都跟我一起下地狱！”
嘭！
枪手的头炸成一团血雾，子弹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射偏了，除了被勒得发红的脖子外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的津岛修治被血淋了个正着。
“……”
他伸手擦掉溅到脸上的血，看着不远处的黑西装黑帽子的橘发青年手上泛着红光的子弹，傍晚+逆光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可能、大概、也许怒气槽已经满了。
男孩久违地有点慌。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马上道歉，但感情上来说，被打断自杀计划的不满又让他很想开口抱怨。
两种想法碰撞角力。
津岛修治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嘴角拉平，鸢色的眼睛泛起暗沉，表情最终定格到人偶般毫无感情的冰冷。
………………
中原中也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生气，或者说他已经出离了愤怒，莫名地感到了……怀念？
不管是最初冷静地刺激枪手拖延时间，还是发现可能被救时的突然作死都是他极为熟悉的。
看啊，这个令人怀念的面无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口抱怨被破坏了自杀计划。
中原中也15岁加入港口黑手党，同年开始和太宰治搭档。
最初一年每次自杀被救时那家伙就是这个反应，然后回神了就开始皱眉瞪人抱怨。
至于一年后？
哦，熟了之后那家伙直接省略面无表情这一阶段，可以不等清醒就条件反射地抱怨了。通常那时候，他会一脚把死性不改的青花鱼踹飞，来缅怀他救人时被弄脏、浸水、扯破的衣服。
然后下次依然去救。
无限循环。
可恶的习惯。
中原中也深吸口气，刚才看到黑发男孩被枪指着时几近沸腾的心绪稍微平静了点。
该说幸好津岛修治没抱怨吗？要是刚才那种情况下听到了抱怨……
呵，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好揍人的力度，毕竟这条小号青花鱼太小只了看起来很不耐打。
不怕死却怕疼痛，追求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自杀，他每次听太宰治这么说都觉得充满了槽点。
似乎想了很多，但现实中只过了一两秒。
中原中也解除了异能，站定挑眉，看着浑身浴血还有点懵的津岛修治回过神，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向他，未曾施舍给旁边死状凄惨的尸体分毫注意力，褪去暗沉的鸢色眼睛中是浮于表面的歉意和讨好，小孩子特有的甜软声音甚至带着些微笑意，“对不起呀，中也。”
很好，这个积极道歉坚决不改的态度也该死的熟悉。
呵呵，他就不该对任何年龄的青花鱼有不切实际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