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5（2 / 2）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身死十数年的父亲为何会死而复生？
他尚在人世却不肯与自己相认。
还要抛弃他，让他受尽百般折磨，再重新找回他，绕了一大圈，把他训练成一枚复仇的棋子。
前几天甚至冒着被他一枪打死的风险也不肯开口告诉他真相。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
解谜走后，云墨染指挥手下出去并锁了大门，把自己和洛长陵两人单独锁在这里。
“还记得这个废弃工厂吧？”云墨染踉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他费力喘了两口气，对洛长陵说，“不好意思，见笑了，这条腿自从被你们打断了之后就一直不太利索。”
他说这话一直是笑着的，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不痛不痒的，仿佛这条断腿不是他的。
这座废弃工厂洛长陵怎么会不记得？他这一生无法逃离的梦魇皆发源于此。
这里葬送了很多和他有关系的女人性命，包括洛宓的妈妈叶素心，还有他那些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女。
年轻时为了和叶素心斗一口气荒唐过好一阵子，他大器早成，是无数豪门世家择婿的首选，也是宴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可是唯独叶素心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他得不到她的心，始终无法更进一步接近她，这股怨气促使他流连花丛，想借此激起叶素心的嫉妒心理，可惜直到她临死前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洛长陵以为这一生直至死亡都不会再来到这里，可他还是来了，而且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一个早已被判定死亡的人，十几年过去了，大家都以为他死透透的了，可是他却活了。
洛长陵在工厂内部晃了一圈，最终停在当年叶素心断气的地方，他露出缅怀的神情，说：“云墨染，我有个疑问一直没搞明白，想向你请教。”
云墨染异常大方地摆摆手：“说吧，就剩下我们俩了，今天这里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有遗言赶快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洛长陵指腹划过墙壁上斑驳的赭红色痕迹，像极了血液干涸后的样子，他说：“你和薄家联手，不觉得可笑吗？当年若没有薄家那一份功劳，暗害你的计划也不可能实施的那么顺利。”
云墨染的目光既仇恨又兴奋：“洛长陵，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当年伙同他们几个暗害我了。”
洛长陵仅是释怀的笑笑，并不做任何解释，解释也没什么必要了，事情皆因他而起，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说到底他也算是一个间接的刽子手，即使他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最后才知道。
云墨染以为洛长陵是默认了没脸说话了，于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自豪的说：“害过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个联盟外表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内部像一盘散沙，只要打开一个小缺口，然后入侵其中，就能逐一击破，薄家正是那个小缺口，薄市长这个可笑的老顽固，做了那么恶劣的坏事后却总妄想走回正途做个好人，愚不可及。”
他似已油尽灯枯，每说一段稍长一点的话都要喘息半天，等缓过劲来跟洛长陵一一细数他的那些敌人：“沈平秋、赫旭辉、薄市长已经纷纷倒下了，现在就剩你了，看我对你多好，让你活到了最后。”
不等洛长陵作出表态，他忽然捂住了嘴巴，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夸张的说：“哦，对了，差点忘了那个让我一生蒙羞的孽种。”
洛长陵仍旧不说只言片语，仅仅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光盯着他，云墨染被这种眼光弄得心烦意乱，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再次输了的错觉。
云墨染急于扳回一局，亮出握在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
“洛长陵，你应该想破脑袋也想不到Achilles是你的儿子吧？”看着洛长陵波澜不惊的面庞终于出现一丝震动，云墨染极为满意，他语速放缓，“当年我发现这孩子是左撇子，跟你一样的特征，我起了疑心，于是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果不其然，他不是我的孩子，居然真是你的野种。”
洛长陵静静聆听他的叙述，没有表现出云墨染所希望见到那种巨大的震撼，只是幽幽反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愿意放过他，依你的性格不是应该毁掉他吗？”
“不得不说，你实在太了解我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莫过于你了。”云墨染呵呵笑着，“我是打算毁了他，所以把他丢在M国的大街上，因为那条街上的流浪儿经常被倒卖人体器官的犯罪组织抓走，可他命太硬了，像打不死的小强，即使被抓走也好好活了下来，跟你一样讨厌，老话说得没错，果然祸害遗千年。”
云墨染双手交叠支撑着拐杖，缓慢抬起头颅，露出那张布满阴谋的脸：“你很想问为什么刚刚我会放他走吧？”
洛长陵不动声色，云墨染太想赢他了，即使他不问他也会主动说的，这辈子云墨染一直活在阴暗不见光的沟渠里，好不容易一个一个扳倒了强大的对手，怎么可能不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偌大的宴城，有人比我更恨他，我何必让自己的手再沾染上污浊的血腥呢？”云墨染呈现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薄市长被枪决了，他的儿子可是个大孝子，人在精神压力达到峰值的条件下会变得极端，容易误入歧途，也容易遭人利用，我自然要给他‘指点迷津’了。”
说着他瞄了眼外面的天色，又屈起手肘低头看了看腕表的指针：“再过半个小时，Achilles就要命丧黄泉了，这回他应该不会那么幸运了，仇恨可以蒙蔽一个人的双眼，使纯善之人变得残暴，我们不妨猜猜薄天枢会用什么方法送Achilles上西天？”
洛长陵心中一窒，却强撑着不肯表露出来，他不想让云墨染看笑话，即使到了生命的终点也要保持风度翩翩的姿态，绝不允许自己变成云墨染那般狰狞可憎的面目。
“何必呢？”洛长陵似有所不忍，“你养了他那么多年，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感情？”云墨染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七情六欲这东西早在十几年前你们把我逼到绝路的时候就没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会亲自动手，因为我要向你学习——借、刀、杀、人。”
云墨染神态猖獗，俨然已经堕入了仇恨的深渊，将基本的人性都舍弃了，他嘶哑的嗓音透着一股疯狂：“我还要让你的女儿痛不欲生，听说他们俩生下了一个孩子，怎么样？那可是近亲相.奸的产物，没检查一下吗？脑瘫患儿的风险估计挺高的，想不到吧，洛长陵，你的罪孽终于报应在了你的子女身上。”
洛长陵面不改色的说：“抱歉，让你失望了，那孩子健健康康，生的玉雪可爱，没有任何缺陷，作为孩子的爷爷我感到十分欣慰。”
云墨染揶揄道：“哟，口改的挺快呀，这就从外公进化成爷爷了。”
洛长陵静若止水，没有后悔没有震惊也没有怨恨，想在他身上获得成就感太难了，这种人生来就是让别人叹服和崇拜的，只有他俯视众生的份儿，没有他需要仰视的人，谁也不行。
他说：“云墨染，有时候你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情的全部，也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跟造化相比，人的认知范围太有限了。你自以为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可人算不如天算，云泽可以不是你的儿子，难道洛宓就不能不是我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