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我出生在中秋。
幼时的我觉得这有些吃亏。
我的父母总是会用一块月饼作为蛋糕,轻而易举把我的生日搪塞过去。同时他们还告诉我,所有在中秋节出生的小朋友都是这样过生日的。
直到小学毕业,我才发现我被骗了。
他们只是没什么心思为我操持生日宴会,毕竟,我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对他们而言,并不是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
我的父亲挣不到几个钱,母亲经常埋怨他,父亲朝她发火,她把气撒到我身上。他们易怒暴躁,把我当成贫穷的根源。
我无法反驳。我的衣食住行都由他们供给,只要我还喘气,就还得握着筷子往嘴里扒米饭。不论程度高低,我终归是给他们造成了负担。
我识趣地蹲在家庭阶级的最低端,仰头看他们在金字塔顶吵得热火朝天,争个你死我活。
游鹤进传销后,母亲离开了。
那时她还年轻,略作装扮之后脸上仍有能让男人意醉情迷的明媚巧笑。她曳着婀娜姿态出了门,还嘱咐我自己做晚餐。
我点头应允,挽起质量不佳的灰衬衣,在黝黑灶台上支起小锅做饭。
我焖了些豆角,炒了个葱花鸡蛋,分装出一半的分量放进蒸笼里给她留着,再把自己喂饱。
那天,她彻夜未归。
第二日我起来,把已经晾得有些发黄的豆角倒进粥里吃掉。
豆角被我用勺子翻压进粥中,白米汤上泛起黄黄绿绿的小油圈。
我问自己,她不会回来了吗?
随后我又回答自己,她不会回来了。
韩承希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腕,他说:“游弋,我们到了。”
我睁开眼,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再匿好脸上自怜的情绪。
出发前,韩承希问我,是想赏山月还是赏海月。
反正都是月,我对此并无明显偏好。
我们身处滨海城市,他大概已经看腻了海月,就带着我从汽车转飞机再转汽车,来到了北方的城市。
他说,南方多丘陵,赏山月还是得挑个能登高远眺的高山才好。
我站在枫香四溢的山脚,只觉得眼前的景色美丽又萧瑟,生出几分凄艳的气氛。
乘缆车至山顶,枫树渐少,被松木取代。枫香里多了些松香,我一闻到那味道,莫名觉得西风偏冷,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我们要入住的酒店旁,立着一栋装潢雅致的二层别墅,我喜欢门口那几枝灰绿的疏竹,便一直盯着它看。
韩承希突然靠在我身后问我,“喜欢啊?”
“嗯。”
“你是喜欢那丛灰竹还是喜欢那座别墅?”
“都挺喜欢。”
看吧,近墨者黑。和韩承希待久了,我的脸皮胆量都厚起来,也敢对这种千万价位的东西起了心思。
韩承希干咳两声,又兀自笑了,“我们没钱,买不起。”
然后拽着我去酒店登记入住。
只订了一间房。
韩承希居然只订了一间房。
他怕我误认为他有狼子野心,忙不迭拿出手机向我展示,真的只剩这一间了。
罢了罢了,今日中秋佳节举国同庆,我就假装没看见他的狐狸尾巴。
暮色四合,月华初上。
韩承希订的房间视野很好,能将山景月色和整座城市的光彩一览无余。
晚上八点半,月亮已经升至高空,凝望九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