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第四章万念俱灰
01
本以为自己泪水已经哭干，心肠已被恨意充满。甚至在与父亲的最后一面，她都麻木地站在一边，看着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的父亲与家人话别。
但，当父亲颤巍巍地给奶奶磕头，哭着让她原谅这个不孝子的时候，她的恨意瞬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触犯国法，罪孽深重。毁了自己的一生，也毁了全家人的一生。但是，这毕竟是生了她、养了她十五年的爸爸呀。她血管里流的是他的血液，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映着他的影子！
02
“爸爸呀！”眼看父亲要被两侧的警察带走。她猛扑了上去，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贪恋着感受着他最后的气息，就像小时候哭喊着不让他出门工作，留在家里陪她玩耍一样。
象小时候一样，爸爸紧紧抱了抱她，耐心地哄着她：“小玫长大了，不哭了，以后爸爸不能陪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弟弟，找个喜欢的男人，给爸爸带到坟前看看啊！”
“爸爸呀！”她的泪水流到了他的脖颈里。
旁边的警察提醒见面的时间已经过了。
爸爸突然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我在你叔那里给你们留了五十万。省着点而花昂！”
她还未来的及反应过来，两边的警察已经一人一只胳膊将爸爸架开。
临走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爸爸跟她眨了眨眼睛......
03
爸爸走了，带走了自己一身的罪孽，却给家人留下无尽的悲伤和伤痛......
这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临时租赁的条件简陋的房子里，叔叔在跟她“商量”以后的安排。
“小玫，我和你婶儿商量了一下。你看政政还小，你也至少还有两年才算成年。我和你婶那儿也确实困难，不能把你俩都领回去。我刚给了你奶奶五千元，你俩先跟着她过吧，你爷虽然走的早，好在你奶身体还硬朗，给你们做个饭还没问题。就是转学到农村学校的手续麻烦些，我还得去跑趟。你不知道，农村的学校高中考大学的升学率特别高，好多人都抢着往里转哪......”
她看着叔叔上下两片嘴唇一张一合，就仿佛上课听老师讲课一般，渐渐地思绪又飘远了......
04
“你看怎么样？”看她紧盯着他很专注的样子，叔叔显然很满意。
不知道侄女是从小练就的一手听讲走神的本领，还以为她自己描绘的前景打动了。
“生活费你不用愁，钱花完了我会再给你奶的，不论怎样，你俩是我嫡亲的侄子侄女，你爸走前把你们托付给我，我肯定会供到你们成人的。”
她回过神来，理解了叔叔的意思。
耳边传来爸爸最后的话：“我在你叔那里给你们留了五十万。”
五十万！五千元！对比多么鲜明讽刺的数字！
爸爸，这就是和你一奶同胞的兄弟，你如此信任地兄弟。你才刚一去，这个兄弟首先做的就是忙不迭地把你给儿女留后路的钱吞噬掉！人性啊，在利益面前，你竟是如此的脆弱！
05
一旁早已白发苍苍、弯腰弓背的奶奶木然地听着小儿子的安排。她的一生几乎没有自己做主过。
少女时，被自己的父亲管着；结婚后，丈夫就是她的天；老了，被自己的两个儿子左右。她管不了大儿子犯法，也同样干涉不了小儿子的企图。
很显然，跟她告状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也知道爸爸把留后路的钱存在叔叔那里，就是为了防范自己被捕，财产被封的风险。她就算是去告也会无门无路无依据。
而且即使查出真的有这笔钱，也会被依法没收。叔叔一定是算计好了这些，更欺负她妈妈也被判了无期，俩人年龄幼小,才如此地胆大妄为......
她笑了，这些天，她已经看到了，感受到了人世间最极致的残酷，难道还怕加上这最后的一刀么？
06
她扬起头，轻蔑地看着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难道，你不怕遭报应，会天打雷劈么？我爸爸，你哥哥，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瞧吧！”
然后，她狂笑着从家里奔了出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应该是，好久好久。
直到两腿走得麻木，连挪动一步都异常困难。
不远处，那深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远处的青山，灯塔，小船，似婴儿一般在大海的怀抱中沉睡。
她记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在去年的夏天。弟弟过生日那天，爸爸妈妈带他俩来到了海边的沙滩，尽情地玩耍了一整天。
夕阳西下，蓝色的灯塔亮起了黄色的灯光。在夕阳的余晖下，似乎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