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本性（1 / 2）
武林大会一晚只比四场。
今晚第二场是朝云阁谢荔对天雁宫姬云袖。因为两名女子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美人，所以这一场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比武上，而是船挨着船争辩两人谁更美。——直到姬云袖一脚把谢荔踹下水。
前前后后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
第三场是赫燕门燕十六对龙湖庄严叔尤。
龙湖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严叔尤充其量就是武林里的二流高手。大家都以为燕十六能一刀撂倒对手，连香灰都不会掉下半星。没想到燕十六硬生生和严世宁拖泥带水过了三四十招，湖面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燕十六玩的哪一出，羞辱人也不带那么费劲的。
龙九就知道燕十六是个能折腾的。他恨不得像方才姬云袖那般把燕十六一脚踹翻。只可惜暂且不提燕十六会不会受他这一脚，燕十六一定会狠狠劈他一刀，并且，一定见血。
严叔尤不曾记得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爷。他使一对长短剑，本是灵动俊逸的武功路子被燕十六压制得半点也没发挥出来，只觉得自己就是在燕十六用慢吞吞的刀法织成的网中搅泥水。他想燕十六给他一个痛快。他打得辛苦，台下的江湖人看得也是心累。
燕十六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依旧一刀一式地劈着、斩着、切着，藕断丝连，抽刀断愁愁更愁。
严叔尤几近崩溃。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即使自己干不过燕十六，也要和他酣畅淋漓地斗一回，输得虽败犹荣。如今想来，只怪自己太天真。他想，自己还是干脆直接认输算了……
正分神着，燕十六刀锋陡然一亮，他半步向前竟是大开大合地朝严叔尤横切一刀！严叔尤被杀得措手不及，本能蹲下一个马步，把长剑格挡在身前。只听“咔”一声响，长剑如脆藕断开，严叔尤愣了愣，燕十六当即一个侧身，给他下巴来了一记猛烈的肘击！严叔尤只觉大脑一抽，眼冒金星，不自觉往后踉跄了几步，燕十六此时却右手手腕一翻，用刀背拍向他的后脑。
仿佛被闷棍一敲，视野里的景象碎得七零八落。
突然，一道血色横过他眼前，朵朵猩红绽开。
胸前火辣辣地疼，犹如根根细针在此处扎出一道又细又长的口子。严叔尤下意识伸手去挠，五指埋入翻飞的血肉里，“吱溜吱溜”长驱直入，仿佛能碰触到自己鼓动的心脏。
“嘭、嘭、嘭……”
天旋地转，他倒下，支离破碎的景象缓缓拼凑成一个模糊的人影，罩在淋漓的血色里，包裹在暗沉的夜色中，显得异常单薄。
唯有一把刀，亮得能劈开一切粘稠的红与黑。
*
“还不够。”
燕十六自上往下看着他，道。
在灯火下闪烁的水色拓在他的脸上，交织着冰蚕网的纹络。
严叔尤眼珠子颤动着，痛得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不明白燕十六此时为何要呆呆地看着自己。
他在犹豫什么？什么还不够？
严叔尤来不及思考太多。只见燕十六忽然眉头一蹙，竟抬脚把伤得动弹不得的他踹下岱山湖！
格老子滴！
严叔尤终于想起，站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除了死亡、自行认输之外，便是以哪一方先落水判定输赢。伤势？这从来不是四大家族衡量双方输赢的标准！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燕十六便以为他还要再战，只好一脚把他踢下擂台。这个操蛋的王八方才之所以会那么诡异地看着他，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现在才醒悟实在太迟了。湖水浇过伤口，严叔尤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四大家族扬声宣布结果:第三场比武赫燕门燕十六胜！
声音落下，岱山湖一带一片沉寂。
明远扶额:“这燕十六……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籽莲也看呆了。
接下来那场比武根本没有人理会。
当严叔尤被打捞起来，大家一拥而上嘘寒问暖。这位可怜的二流高手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今晚众人的焦点，连在第一场施展出令人惊艳的“落木萧萧”的木萧枫也不得不退居其次。
龙湖庄上下可谓哭笑不得。
目睹刚才一战的蓝祈却不禁惴惴不安。
蓝祈的实力自然要比二流高手严叔尤强上不少，而云中鹤堪破云虚第七境也未必能赢燕十六一招半式，但是他依旧担心自己和云中鹤一战时，若对方有心折辱他，自己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万一，他也和严叔尤这般丑态百出呢？
他不由自主攥紧了双拳。
第四场比武在一片纷纷扰扰中决出胜负。胜出者为刀氏刀小白 。他本来也该是这次武林大会的亮点之一。他虽出身刀氏，却使一把长弓，只用三支箭便将对手挑落下网。如此实力，不可小觑。只可惜严叔尤今夜倒霉得太过抢眼，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实力强劲的新秀。二月廿十的武林大会便在江湖人的吵吵闹闹中结束。
青城派一行人一路吱吱渣渣地回到了春风客栈。两三个讨论姬云袖和谢荔二人的美貌，一两个琢磨木萧枫和周裴之间的过招，明远困极只想睡觉，蓝祈担心自己大后天的比武，籽莲作为外人心思过于难猜此处不做列举。
客栈老板也曾是江湖人，今夜自然也去看热闹了。不过他没有看第四场比武，而是提早回来给客栈里的江湖人做了几味宵夜。
明远吃饱喝足回到房间后倒头就睡。
蓝祈心神不宁，再次辗转难眠。
*
夜色深处，他翻身下床，提剑下楼。人已经散了。十一街静悄悄的，倒是第七街的灯火仍明亮着。
他在客栈的后院舞了几式，有点气急，干脆杵着剑，盘腿坐在地上。
夜风吹来淡淡的花香，他闷闷不乐，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在自寻烦恼。
他鬼使神差抬头看了看屋梁，没有看到籽莲。
那小子!
蓝祈气结，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他“噔噔”上楼，来到籽莲的房门前，屈起手指，扣了扣门。很快，他就后悔了。他和籽莲只相识了短短四日，远谈不上相熟，如此深夜扰人，实在是……
他抱着剑，一时觉得夜里太凉。
正想着，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