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2 / 2）

C中的自习制度比较宽松，周末的自习课大家可以串教室，按约定他和顾子寒今天有两个章节的数学补习，去高二楼晃了一圈，没见到人。

林壮壮只得回到自己的高三五班。

刚刚站到门口，就在后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子寒也抬眼看到了他。

还是那样的表情，那样白皙的脸，丝毫不知道刚才林壮壮在宿舍澎湃万千的思想活动。

林壮壮深呼一口气走过去，每一步都有点不自然。

“教室里没法说话，我课外补习一般都是去图书馆。”林壮壮找出几本书，弯腰压低声音对顾子寒说道。

说完就起身要走，不能离他太近。

顾子寒收拾好东西，就站起身。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看着两个大男生从安静的自习课堂走出去，奇怪的发现平时晃晃荡荡的林壮壮，今天的动作僵硬的像提线木偶。

“哦对了，”图书馆内，林壮壮想起什么似的拿出自己的一本大厚书，全是英文。

“这是Pre–U课程的辅导资料，SAT和雅思我都已经考过了，现在这个阶段我除了准备高考数学，还想再考个英国本科的微积分，对申请有帮助，就算申请不上目标学校，对以后读大学也有帮助。”林壮壮一口气说完这些，咕咚咚灌几口水。

林壮壮读的是国际班，这些东西普通班的顾子寒平时并没有接触过，他眨了下眼睛，手翻了翻那本书，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林壮壮现在才发觉那天半夜答应顾子寒给他补数学还是太冲动了。

第一，这样整天坐在一起，要靠意志力驱赶潜意识里最爱刷存在感的小人，太煎熬了。

第二，其实林壮壮是个特别有目标的人，无论是大学还是未来工作，他都有自己的计划，学习也好打架也好，林壮壮都必须自己当主导者，不能受外力干扰。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林壮壮就像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沉着而冷静，谁能帮他打胜仗，他就用谁。补课这件事，他隐隐担心顾子寒这个高二的优等生根本胜任不了。

他不够聪明，所谓天赋全靠拼命的努力和步步为营。

但是顾子寒不是。

林远回忆着，夜深了，他点了根烟，然后吞云吐雾的带着疲倦说:

“顾子寒，他就是个聪明人。”

图书馆里的顾子寒拿起书继续翻看，说:“好的，今天先按计划补几何那两章。”

接下来就开始梳理框架，布置习题。

俨然一个老教师。

林壮壮听着老教师低沉的声音，也慢慢沉浸到数学中去了。

顾子寒讲题目会用一种巧妙的角度让人捋顺思路，并且条理非常清晰，无论是哪一步不懂他似乎都有所准备。

回到宿舍，从那个平安夜开始，顾子寒就啃起了那本全英文的微积分，一周过去，图书馆老地方，林壮壮看着他满本子的笔记，开始用英文给他讲解第一个章节。

林壮壮这个将军，摸着下巴，发现自己差点错过了一名好兵。

补完微积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图书馆门口二人并排回宿舍。

跨年夜的前一天，下雪了。

学习了一整天，林壮壮脑子晕沉沉的，无心欣赏雪景，他还在思考一个恶心人的公式。

“那个，”顾子寒在雪地里走着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

顾子寒很少用这样的语气缓冲词，林壮壮好奇的斜眼看他。

“那个工资，可以预支吗？”

冷冷的冬天，顾子寒呼出氤氲的哈气，夜色里，低垂的眼帘在雪花中微颤着。

林壮壮叹气，不知是累还是怎么的，最近林壮壮觉得自己特别喜欢叹气，像个七八十岁还不得志的老人似的。

“预支，可以啊，给你大伯吗？”

林壮壮疲惫的停下脚步:“他那样的傻逼，你怎么不干脆断绝了关系？这样下去不是无底洞吗？你他妈数学这么好，这个账都算不清啊！”

他不想来情绪的，可是说着说着就来气。

可是刚说完就转念，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呢，自己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行吧，我今晚就转给你三个月的工资，然后，你转给他。”他面对面，很随意的拍拍顾子寒的肩膀。

雪花落在肩上头上，落在眼前，被顾子寒的睫毛接住。

林壮壮抬起迷蒙蒙的眼睛，停留在那片睫毛上的雪花上三四秒钟，目光向下游走，看到顾子寒空荡的脖子，然后想也没想，抬起手把自己的围巾摘下给他围上，就转身不愿再多看一眼似的，裹紧羽绒服咯吱咯吱踩着雪快步走了。

顾子寒站在雪里，看着林壮壮的背影，只觉颈上一片温热，低头用嘴唇不经意的触了一下裹紧的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