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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这么对为娘说话!”何氏见他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的,先是一愣,随后假模假样地哭喊起来,“你想这是要掘老尹家的坟,让祖宗不得安宁啊!”
尹宿嘲讽地一笑,毫不客气地直言道:“老尹家现在是一脉单传,我爹只留下了我一个亲生儿子,你将我卖给别人做妾就是在断我尹家的香火,我爹没从九泉之下跳出来掐死你就偷着乐罢!”
何氏被气的一个仰倒,尹宝儿连忙扶住她,对尹宿骂道:“我娘这些年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养个牲口还知道给主人摇摇尾巴呢!你今日翻脸不认人,连畜生都不如!”
尹宿被骂也面色不变,将那条伤腿往尹宝儿身边的长凳上一踩,反驳道:“从我拿得动锄头起,这么多年来,家里的田地我种,家里的牲口我养,这条腿也是因为你娘馋肉,我上山去打猎才断掉的!结果你们母子俩连副药都舍不得给我抓,要不是我命大,整个人都得交代了。你现在还有脸说谁照顾谁?”
尹宝儿却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狡辩道:“我知道是大哥辛苦养家,谁也没有料到平日里乡亲们常常去的地方还能出意外,大哥你怨我们也是应该的。只是娘是心疼你今后腿脚不便,难以养活自己,又不想让家里再拖累你,才出此下策。”
他这话想把尹宿受伤的原因摘的干干净净,责任全推到尹宿自己不小心上面,还摆出迫不得已,为自己大哥考虑的模样。
“不错不错。”何氏一看儿子故意扭曲他们当初的意图,赶忙附和,“家里穷的叮当响,没有银钱给你治病,我也是没办法。钱老爷人品贵重,家境殷实,能让你好好治腿,我们这可都是为你好。”
不知道别人听见他们两人这话是何想法,尹宿倒是要被气笑了,“这么好的人家,让你儿子自己去不是更好。”
钱老爷下意识看了一眼尹宝儿尖嘴猴腮,还长了几颗麻子的脸,很是嫌弃地别开了目光。
“大哥,你别说气话,我已经成亲了。“尹宝儿叹息道,“我也是尹家的儿子,大哥你放心,给尹家续香火的责任我会担着。你要是担心自己没有子嗣,将来我可以过继给你一个孩子。”
如此不要脸的自说自话,其中神奇的逻辑让尹宿感觉自己在跟精神病交流。
“别开玩笑了,你自己是谁家的种自己不知道?”怼人模式完全开启的尹宿说话毫不客气,“找不到亲爹就乱认的行为可不好,这事儿你最好问问你娘去。”
何氏终于被这话当场气得厥了过去,尹宝儿吓得赶紧去扶她,一把掐住了人中,好一会儿人才转醒。
周围围观的人都是商人和江湖人士,见两方没有动手,又是家务事,都站旁边看热闹,也没人插话。
尹宿不觉得错的是自己,也不觉得有啥丢人,不过被这样围观跟看猴戏一样,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他见何氏醒了,拍拍裤腿上的灰尘,站直了身体,分外淡定地说道:“我也懒得和你们废话,要我回去也行,那咱们就回长溪村,找里正和尹家的长辈们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一直在旁边看着坐山观虎斗的钱老爷笑了,本就不再年轻的脸上满是褶子,只听他得意道,“逃婚一事,往大了说坏了长溪村的声誉,是要被沉塘的。老爷我爱重你,已经与里正商议妥当,你只要乖乖跟我回去,咱们既往不咎。”
想不到这个土财主都挖好坑了,就等着人跳。
尹宿眯着眼睛,看了他半饷,咬牙道:“好,我跟你走。”
章节目录 店内对峙
早上正是大车店比较清闲的时候,要启程的商队基本早早就离去,不多的围观客人中,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坐在角落里,同桌的是一名俊朗的年轻男子,和一名气质温和的中年人。
女子眼见尹宿咬牙答应要跟这群人走,扬声道:“热闹这么快就结束啦,真没意思。”
店内的人都转过头来,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心想: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闷声看热闹不就好了,干嘛还缺心眼地讲出来。
而聪明的人一听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人发声,事情定然有了变数,说不定还有神转折,便安安静静继续看戏。
钱老爷带来的打手显然不是第二种人,其中一个打手瞪了那姑娘一眼,骂道:“臭丫头,再多话就割了你的舌头!”
他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响,女子那桌上的筷子齐齐飞出,直射其面门,危险地擦着脸过去,竟钉在了墙面上。
打手感觉到自己脸上有点疼,伸手一抹,手中全是鲜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那筷子再稍稍偏移一点点,他就被打成了筛子。
提着棍棒的众打手见对方是硬茬子,马上抱成团,往后缩了缩,严阵以待。
钱老爷最怕跟这种江湖人打交道,有的喜怒不定,有的软硬不吃,做事全看喜好。他连忙招呼人快走,却见大车店的掌柜的越众而出,走到女子那一桌前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口中说道:“三小姐,姑爷,这群人声称是尹武师的家人,在店内大闹,要将人带走,段忠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开始尹宿的注意力都在这三个极品人物的身上,没有留意到围观群众,难怪大车店的其他两位武师都在后院没来,段掌柜还能不慌不忙,带着人和钱家对峙,原来段家姑爷江岳枫和段三小姐就在店内坐着。
江岳枫宠妻邺城出了名的,钱家打手在他面前对段三小姐出言不逊,店内知情的围观群众都在心里对这个傻大胆敬佩不已,真是不知者无畏。
“听闻我大哥将尹武师请回来之时,尹武师腿伤严重,是二次断骨重续,身子骨又因常年饥寒交迫,幼时便伤了根基,亏损的厉害,只能慢慢将养着。”段三小姐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说道,“本来我以为给尹武师补身体已经补了月余,想来应该好转了许多,今日特意带着姜神医再来看看,想不到尹武师就要走了。”
“回三小姐,这段日子给尹武师治伤和补身体的药不曾间断,厨房内一日三餐也不敢怠慢,都是按大夫的意思来,说是要食补,用了不少好东西。”掌柜的段忠规规矩矩回答道。
段三小姐恍然大悟道:“难怪大车店近来开销大增,比之前多出了快一倍,我还道是有人中饱私囊呢。既然大哥看重尹武师,吩咐你们悉心照顾他,我做妹妹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现下这些人要带走大哥招揽来的良才,我段家费心费力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段忠对她的话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三小姐说的是,大少爷知道了恐怕会责怪我办事不力,老朽深感惶恐。”
段三小姐看了一眼卖力演出的段忠,面纱下的嘴角翘了翘。
钱老爷也不是个傻子,活到这岁数有点小精明,挥手让前面的打手让开,直面这大车店的东家小姐,说道:“尹石头已是我钱家的人,今日我定然要将他带走。这些日子他在此处的花销,老爷我给你便是。”
“钱老爷还真是个稳重人。”段三小姐看看了冒出头的肥胖员外,笑了笑,吩咐道:“段忠,把这些日子,尹武师在店内的花销都算一算。”
掌柜的听到东家发话,马上让人把帐薄拿来,仔仔细细地一笔一笔的算起来。
劈哩叭啦的算盘拨动声在安安静静的大堂内想起来,很快就给出了结果,“回三小姐,尹武师所有的花销加在一起,是一百二十三两银子,其中包括药费一百两和吃用的二十三两。”
“这怎么可能!”钱老爷瞪大了眼睛,原本耷拉着,尽显老态的眼皮子都撑起来了。
尹宝儿和何氏都被这数额吓了一跳,大声嚷嚷道:“尹石头听都没过这么多银钱,怎么可能敢花这么多,定是你们讹人!”
全程插不上话的尹宿都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花这么多钱,回忆一下这一个月的伙食,确实是很不错,但也不至于这么贵吧?都能买自己十年的自由了!
被质疑的段忠完全不为所动,有理有据地解释道:“尹武师的腿伤势严重,光是请大夫和吃药就花销了不少,大少爷希望尹武师早日康复,用的都是极好的药材,这一百两算的还不是那些药材的市价,每一笔都有明细,要是不信可以抄录一份去药房打听打听。”
“那另外二十两呢?!”尹宝儿母子不敢置信地追问道。
“六两是置办的衣衫被褥,十七两是吃喝。”段忠瞥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一日三餐用的食材中包含了野山参,虫草,燕窝,这些可都是稀罕物,哪一样不贵。”
尤其是刚来的时候,尹宿的食量是非常可观的,一顿光肉排都能吃五盘,把厨子都给惊了。
这事有点损尹宿的形象,掌柜的就没有说出来。
尹宿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能花这么多,此时此刻特别想回到当初,对段大少爷说:请将这些钱折现给我!
钱老爷一听自己要花这么多钱,才能把这小子带回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尹石头好看是好看,性子也符合他变态的胃口,但是一百二十三两实在是太贵了,这些钱都足够买几十个漂亮孩子的。
他转过头,对着尹宝儿母子眼睛一瞪,怒道:“看看你们办的事情,当初人要是看住了,哪至于到现在要这么多钱!聘礼你们已经收下,此事合该你们尹家人来解决。”
何氏当下腿一软就跪下了,哭天喊地,说自己家贫,大车店讹人,就差撒泼打滚了。
“这样罢,我们段家也不是小气的人,零头我们就不要了。这位员外老爷把剩下的一百二十两给我,我们就不掺和你们的家务事了,如何?”段三小姐眨了下眼睛,一副不想惹麻烦的样子。
就抹掉了三两和全款有什么区别?!
尹宝儿母子看着那位穿戴精美的富家小姐,就算恨得咬牙切齿,也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那个能让筷子飞起来的年轻男人,更让母子俩不敢造次。
两边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何氏悔地肠子都青了,她就不该听信张素素娘亲的话,说什么尹石头就是一个在大车店打杂的小伙计,段家做生意的都怕麻烦,不可能为了他出头。
结果呢?现在段家是没出头,倒是反过来要钱了,而且数额还如此巨大。
何氏这会儿是哭的真心实意,如今钱老爷不愿意出这个钱,她自家又不可能出的起,婚事只能告吹,还要退还钱家的聘礼,怎么能不让她心如刀割。
可她想退婚,钱老爷可不愿意。
虽然这钱他不想出,但他一转眼看到尹宿的模样,实在是心痒难耐,想把人收入房中。
明明是主角,偏偏这会儿当了背景板的尹宿,干脆找张凳子坐下了。他有种直觉,段三小姐半路杀出来更像是在帮自己,而不是真心要钱。只是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便一直沉默地看着。
钱老爷的眼神看过来后,他马上就感觉到了,那种粘腻的,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阴冷目光,偏偏夹杂着诡异的炙热,让他分外不舒服。
他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斜睨了对方一眼,看到那副令人作呕的尊容,就更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