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宗大师姐（5）（1 / 2）

薛羽险些嗤笑出声。他怎么会不愿意。

他十二岁之前，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便以为自己天生便是个乞丐，整日只懂得与同样衣衫褴褛的一群人争相抢食，撕咬着打在一起，仿佛一群落魄的疯狗。

他没有父母，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便喜欢窝在逼仄的巷子角落，眼巴巴的望着巷口外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小贩的喧嚣扬起阳光下的细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有时候他蹲在路边，下了雨，雨水顺着他粘腻成一团的头发落下，浸湿身上破烂的布片，却冷不防被谁踢上一脚。他便自己在水里打个滚，再爬起来，将泥点子拍拍，晕成腥湿的一片片印记。

那个时候，在一个个寒冷的黑夜中，在一次次殴打、虐待和不怀好意的觊觎中，一次次带着湿漉漉的鲜血和伤痕挣扎出绝境，他就在想，活着多难啊，如果他能成为画本子里那些神仙老爷，那该多好啊。

也只是想想，就如同流星那一丝尾光，划破天空后，世间并不会多出一丝光亮。

后来，他被带回了玄微宗。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如何天真，世事又是如何荒谬得可笑。

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柴、杂种，是没有资格说不的。

他想起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嫌恶、讥讽，指着他大声说:看啊，这个小杂种，一点本事都没有，是个彻彻底底的废柴。

他想起来到宗门后的第一天，他认了父亲，夜里辗转反侧，心里满是对日后忐忑的猜想。然而第二天，他却迎来了自己“亲哥哥”的当头一棒。

那天，他带着一身狼狈的青紫和泥泞，恍惚间仍是那个与狗争食的小乞丐。他咬住牙一声不吭，却在所有人走后躺在杂草丛中嚎啕大哭。他疼，他从未感觉到身体和心里这么痛楚过，他恨，他恨自己的母亲，恨那个男人，他恨带他回来的小师妹和掌门，恨薛成玉，恨所有人。

那个时候，他一文不值，命如草芥，每日浑浑噩噩地苟且偷生。

曾经，谁都能拉他一把。

可惜，那是曾经。

现在的他，不需要。他已经滑入深渊，谁也拉不回来了。

薛羽缓缓收回被灵线搭着的手指，长睫深深覆下，阳光落在他的瞳孔中，却仿佛没有一丝活气。

少年再抬眼时，瞳孔里却是流光四溢的无限希望，还有忐忑的期盼和惴惴的黯然：“我……愿意。”

***

薛羽和慕晴一人捧着一本书，面对面坐在小几前，连薛羽脸上都是罕见的出现一丝茫然。

慕晴道：“师弟……大师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薛羽盯着那一行字，嘴唇轻轻抿着，头一次碰见这么捉摸不定的对手，让他有些无措。

只见那书上写道：“孙悟空在旁闻听，喜得他抓耳挠腮，眉花眼笑。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忽被祖师看见，叫孙悟空道：‘你在班中，怎么颠狂跃舞，不听我讲？’”

薛羽：……？

他往后掀了几页，又看到：“却说那花果山大小猴儿，正在那洞门外顽耍，忽听得风声响处，见半空中，丫丫叉叉，无边无岸的猴精，唬得都乱跑乱躲。少时，美猴王按落云头，收了云雾，将身一抖：收了毫毛，将兵器乱堆在山前，叫道：‘小的们！都来领兵器！’”

薛羽：？？？

他安静地盯着自己的手上的书，心头突然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他要找的是个挡箭牌，不是个智障。

慕晴看他长久不说话，也不搭理自己，把手里的书扔了去拿薛羽那一本。薛羽眼疾手快地合书拿开，低呵道：“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那本写的是什么！”慕晴嘟嘴不满。“这么小气。”

她撇嘴嘴坐下，手指头点了点自己的书：“我这本讲凡人间的，里面有个劳什子天师，半桶子水还装仙人，真是笑死我了。”

“我这本……”薛羽哑然了一下，随即无害地笑着，轻声说：“我就是与你说了，你那脑袋听得懂吗？”

慕晴下意思地去看少年的眼睛，就见方才的波光好像都是幻觉，现在又变成一片沉寂和漠然，姣好的眉眼有些郁结：“你怎么人前一副样子，人后一副样子？”

薛羽那双琉璃瞳冷冷清清，不含丝毫情绪：“自然因为你不是人。”

慕晴气得仰倒。

对手下两个豆丁的矛盾一无所知的大师姐正埋头在藏书阁里，看着一间一间又一间的书柜发愁。

“系统，这些录入过吗？”安夏随手拿了一本《凡人筑基法诀》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