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宠妃(1)(1 / 2)
昏暗的房间里, 地上满是打翻了的碗盘, 汤汁淋漓地洒在地面上,空气中满是饭菜的油腥气。不知道哪个角落突然蹿出一只老鼠, “吱吱”叫着,跑到了桌子底下。
“吱嘎——”
一阵沉重的声音传来, 年久失修的木门在风的推搡中晃晃悠悠地荡开一半,露出混乱不堪的内室。
破碎的铜镜倒在地上,女儿用的胭脂点点洒落, 鲜红的、柔腻的、氛香的碎块, 被风飘飘荡荡地卷起, 混入了灰尘中,在空中飞了一阵便不见了。
一个安静的身影悬在梁上, 影子被拉得老长,仿佛年少时院子里架起来的那个秋千,晃啊晃, 晃啊晃。
她的双足赤|裸着, 宛如柔弱无骨的莲花, 白嫩无暇,寸寸绽放。
***
轿子里的女子猛然睁开双眼。
她额间出了一层冷汗,右手抚上脖劲, 轻轻急喘着,似乎犹有余惊。
“贵妃娘娘, 您怎么了?”
旁边跟着的一个年轻宫女立即掀开轿帘, 探头查看, 就看见轿里的人雪白的脸色和额头一层莹莹冷汗,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帕。
“停轿,快停轿!”
八个轿夫将偌大的轿子稳当放好,宫女一脚踩上轿夫的背,将锦幔掀开,给贵妃娘娘抚背擦汗。
另一侧侍候的宫女叫了盏凉茶,又端了盘果脯递给轿子里的宫女,好给贵妃娘娘压惊。
大太监王宝林快步走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宫女解释道:“娘娘方才脸色不好,出了些汗。”
王宝林眉头一皱,轻声问道:“娘娘,可要召太医来看?”
绔丽布幔的缝隙中,隐约透出一个曼妙的身影:“不用了。本宫刚才只是有些惊梦罢了。”
她声音骄矜柔软,仿佛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然而尾音微翘,口音呢哝,仿佛一把沾了蜜的小勾子,带了一股子若隐若现的媚意,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王宝林愣了一下,清扬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展开。
就见一只细白的手伸出两指,捻开轿帘,露出一双乌黑的眼仁儿。
这双眼睛前端稍圆,隐约是双杏眼,然而后端却轻轻翘起,倒更像一双狐狸眼,乌溜溜的眼睛水光盈动,目光流转间真真动人心魄、扣人心弦。
她嘴唇娇嫩得像罂粟的花骨朵,似是还有些困倦,斜靠在塌上,掩口打了个哈欠:“陛下呢?”
王宝林替她撩开帘子,还未答话,就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身后响到了耳边。
他心下了然,知道皇帝对这位新封的莲贵妃着紧得很,俊秀的眉眼笑开道:“娘娘,陛下来了。”
轿外突然笼上一层阴影,骏马扬头“嗤”地一声嘶吼,就见一个年轻男子勒马停在轿前。
他身着华贵的锦缎黑袍,腰配宝剑,发间束着金冠,手执七宝马鞭。虽然面容生得阴柔俊美,然而这位年轻皇帝眉角眼梢尽是冷厉的锐气,让人不敢直视。
就听他问道:“莲儿,可是贱民惊扰到你了?”
莲妃听他话,往前打眼一瞧,就见浩浩荡荡的车驾前横着好几具尸体,带血的头颅骨碌碌滚了老远。
护卫的刀还没收回去,在阳光下反着雪亮的光,血滴子流在刀刃上,溅了一身一地。
皇帝望着眼前这张美人面,乌黑的瞳仁宛如两颗黑珍珠,天真又娇媚,但凡露出一点不喜,都让人忍不住想捂住她的眼睛,逗哄她开心。
他转开眼道:“赶是赶不完的,就该把这些贱民全都杀尽。跟畜生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竟还敢惊扰你的车驾,实在是该死。”
身后立刻有一位老臣“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声道:“陛下,不可!百姓已经退尽,何必还要再赶尽杀绝。陛下御马跟在贵妃撵后已经是不成体统,如今陛下丧服未除,先帝葬礼仍在,还请陛下早日回宫,好主持葬礼规程。”
皇帝眼里蓦然划过一丝厉色,伸手按上腰间佩剑。
竟是动了杀意。
王宝林立刻给侍卫使眼色,让他们架住那没眼色的臣子,方便皇上砍杀。
“陛下。”
冷不防一声娇唤,皇帝眉梢稍动,脸色顿了顿。
就见一只雪白的小手勾住他的下巴,笑盈盈地望着他,勾起的狐狸眼儿媚生生的:“陛下这么疼我,莲奴真是心中欢喜。”
皇帝怔然一愣,随即抬手在她乌云似的堕发上抚了一把,轻笑道:“我不疼你,谁疼你?”
莲妃唇角一翘,登时间眉眼生春。
细白的手指点上他的额头,将他推远了些,她这才眯起眼儿俏生生开口:“莲儿累了,想回去歇着。陛下快带我回去。”
仿佛娇滴滴的少女在跟心上人撒娇。
皇帝坐下的马扬起头,打了个响鼻。
他蹙起长眉,微微坐直了身体:“莲儿,你不是想去寺里看金佛?等你去看了,若是喜欢,我就差人搬到你宫里去。”
莲妃睨他一眼,红唇微嘟:“我要那劳什子佛像干什么?不过是金灿灿的,看着讨喜。陛下,你快让他们掉头回去,这血淋淋的,莲儿看了恶心。”
皇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哈哈笑道:“就你心善,看不得这个。”
他偏了偏头,对王宝林道:“起驾回宫。”
王宝林示意人将那臣子放开,喊了声“起轿——”
皇帝睨了半边身子瘫在地上的老臣,眼里划过一丝戾气,蓦然马鞭一甩,直直向他冲去。
只听一声痛呼,那人被马蹄狠狠踩了一脚,骨碌碌滚到了一边。他满头满身的尘土,躺倒在路边,肋骨间塌了一块,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皇帝这才笑着勒马,慢吞吞跟在莲妃的轿撵身后,往皇城方向渐行去了。
……
侧躺在轿撵上的莲妃美目微阖,方才那么片刻,心脏跟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落了几个来回。
这会儿终于有个空晌,她咬了咬银牙,恼怒地敲了敲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慢吞吞地出声了:“宿主,最新的系统升级以后,本次s级系列任务每次抵达任务世界都会拥有剧情的优先体验权,宿主可以先接受剧情后再开启任务进程。”
安夏,或者说安莲儿红唇微翘,冷笑了一声:“你说的优先体验权,就是让我体验一下吊死鬼是怎么死的吗?”
“死都死完了,还让我做任务干什么,嗯?”
她微眯了眯眼儿,甜腻的声音中却是阴森森的杀气。
系统隐秘地抖了抖。
它怎么觉得上一个世界过去之后,宿主更不好糊弄了?
系统讪笑了两声,放缓了声音:“宿主,作为接受任务的初始补贴,主神晋江向每个任务者发放了1000营养液,现在已经到账。”
安夏微挑眉毛:她怎么不记得有什么初始补贴?
不是一接了任务,传送胶囊就把她给直接传到了莲妃这儿吗?
——提起这个,安夏就恨得咬牙。
她被传送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安莲儿在梁上抛了绳子准备自缢。
然而她只是意识清醒,却控制不了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恍恍惚惚地脱了鞋子,赤脚踩在凳子上,然后一脚把高凳踢开了去。
她硬生生地陪着安莲儿死了一次!
脖颈间的勒痛似乎犹在,那种鱼儿脱水般的窒息感,仿佛被人在水中生生溺住口鼻,真是让人永远不想再体会第二遍。
何况,想起安莲儿死后双眼爆睁、口舌喷张的惨状,她就头皮发麻。
安夏乌黑的瞳孔突然定住,微微愣神:这个后怕的感觉怎么有点熟悉?
怎么,难道她曾经也惨死过一次吗?
为何想不起来了?
“陛下,陛下!”
安夏拉回心神,就听见外面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当真是老少皆有、此起彼伏。
她伸手按住白皙的额角,觉得脑仁儿有点痛:这位大名鼎鼎的亡国之君,怎么走到哪都能惹事儿。
知道的以为这帮大臣是在喊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喊先帝亡魂儿呢。
“静琳,外面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叫静琳的那个宫女上前来,见莲妃抚了抚白腻的脖子,似乎是有些酸痛,便跪坐上前给她捏肩。
“娘娘,好像是那些大臣们要陛下去主持先帝的葬礼,陛下觉得烦,让人把棺材拖出去埋掉。”
安夏眼睫颤了颤,微微咂舌。
昏君不愧是昏君,连自己老爹的棺材都下得去手。
这才停灵第几天啊,就要把人入土为安了,这么肆意妄为、不尊礼制,那些老臣愿意才怪。
说起来这位皇帝,作为男主,他在原剧情中当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男主名叫萧宝韫,是宁朝昭国第六位皇帝,昭慧帝三子,因为慧帝英年崩逝,仅仅十七岁就登上了皇位。
然而这位少年天子,早年登位、正当盛年,却是个不修德行、骄奢淫靡的十足暴君。他不仅肆意诛杀大臣、宠信奸佞,而且耽于玩乐,一旦有人忤逆或者不顺他意,立刻残忍处死。
在这样的荒唐暴|政下,各地不断出现叛乱和外敌,然而萧宝韫却只顾着在宫中逗猫遛鼠,与妃嫔荒淫度日。
结局显而易见。
这位亡国之君在破国之时已经君臣相背、众叛亲离,在逃跑途中被亲信一刀砍死,割下头颅献给反叛首领,剩下半截尸身则被愤怒的将士砍成了肉泥。
也真够惨的。
安夏托着腮往外看,就见到地上一片乌压压的人头围着新帝,额头磕得“咚咚”响。
作为一个妖妃,要改写这个世界男主的BE结局,也真是不太容易啊。
***
不管前朝闹得如何僵,安夏反正是先坐着轿子晃晃悠悠地回了宫中。
宠妃么,自然就要有宠妃的样子。
十几个宫女哗啦一下上前,替她将衣服除去,卸了环钗妆容,又给她换上一身丝绣绸衫,再重新梳理发髻。
安夏靠着软塌,看宫女们一波波地来了又退,撤了一盘盘衣服首饰,又换了新的来。
戴上金宝镯、插上白凤钗,装点了一身的琳琅金玉,衬着莲贵妃雪白的肌肤、微翘的眉眼,举手投足间仿若神仙妃子入世,娇冶绝伦。
身为祸国妖妃,果然先得有妖妃的长相和觉悟才行。
安夏这才发觉,系统是给她开了个金手指。
哈,终于干了件人事儿。
“系统,安莲儿进宫有几天了?”
系统翻了翻数据库:“今天是第三天。”
安夏一怔:“怎么才第三天?”
原先看着安莲儿这受宠劲儿,还以为她至少进宫有三个月了。
“宿主你忘了?昭惠帝崩逝的第二天,萧宝韫就让宠臣茹法真和梅虫儿替他广选美人,正巧此时王敬则推荐了安太妃的侄女安莲儿。萧宝韫只见了安莲儿一面,就神魂颠倒、一见钟情,立刻将她封为贵妃,还因为她一双玉足如同三寸金莲,赐名莲妃,食同席、车同撵,甚至愿意骑马跟在安莲儿轿子后面,带她出去游玩。”
安夏挑了挑细眉。
听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