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1 / 2）
林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找出一个她这段时间一直妥善保管着的一个文件袋, 去了一楼。
她跟着叶怀琅找过去的时候于奶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于奶奶穿着旗袍, 花白的头发整洁地梳起，画了细细的眉, 坐在窗边慢慢地喝着茶。她半边朝着门的侧脸温柔祥和，没有那大片狰狞的伤疤，依稀间可以看到她曾经的绝代风华。
林溪还是头一次看到于奶奶露出脸颊。
这一刹那，林溪想起曾经在网站上看到的评价, “我第一次见到虞凤啊！她就站在戏台的一角，小生的扮相，浓墨重彩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分外灵动，就像是春日里燎遍原野的野火, 蓬勃的，热烈的，似是任何东西都无法让她臣服。而在让她臣服之前，你更愿意跪在她的脚下，想将所有的东西都献给她，只要能让她的眼神在你的身上停驻刹那……”
那一个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的这些评价，是否曾经用尽一生来追寻一个回眸，如今都不重要了。
于奶奶的房间里有个老式的留声机, 林溪原本以为这个留声机是装饰, 然而此时这个留声机‘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歌。
这是让七十年前的虞凤重新抵达巅峰的那部电影里的主题曲。
“我亲爱的孩子, 请你慢点长大,
命运如若风吹过金黄色的麦浪, 起伏摇晃。
愿你一生无忧，和乐顺遂。
愿你喜乐安康，永无病痛。
愿你永远是你。
太阳是你的名字，月亮是你的光辉……”
……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林溪敛紧了眸，干涩地开了口，“于奶奶，还是虞凤？”
“随你怎么称呼……”于奶奶转过头，微微笑了笑，给林溪和叶怀琅都倒了一盏茶。
白净无暇的茶盏，微褐的茶汤，袅娜的烟雾在三人中间缓缓升起。
“我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一切，但是有些东西我还需要您来为我解惑，”林溪没有碰那杯茶，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于奶奶，她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纤弱的老人会是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叶怀琅轻轻地掐了掐林溪的手。
林溪回过了神来，勉强勾起一个笑。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虞凤，”林溪垂下头，“故事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上个世纪，虞镇的村长虞蜀抢占了一个美貌女子，那个女子怀着身孕逃出了魔窟，后来被人贩子设计跟了戏班子……”
林溪闭了闭眼，“当年那个时代，天下大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虞凤后来又跟了一个军阀——”
“军阀十分宠爱她，因为虞凤在戏班子里积累下来的功底，于是在电影刚刚传进我们国家的时候，虞凤摇身一变成了上个世纪最著名的女明星之一……”
“我不明白，”林溪望着于奶奶，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不知道那位曾经颠倒众生的虞凤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栋小破楼里，为什么又会成为夜穗门的人……”
“你啊，这么大的人还喜欢听故事！”于奶奶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几分宠溺，仿若她仅仅是那个抚养着林溪长大的慈祥老奶奶，并不是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因为虞凤有一个孩子，”于奶奶慢腾腾地喝了一口茶，似是极为艰难地吞咽了下去，垂下了眼帘轻声道，“她逃出来的时候历经千辛万苦生下了一个孩子。她本来想掐死那个有着恶魔血脉的孩子，可那孩子生得太乖了，她看着那孩子一点点长大，她开始体会到当母亲的心情……”
“然而七十年前，她的孩子却被人给抱走了！”于奶奶的眼睛里透出一抹稀薄的笑意，“她当时觉得整个人快要疯了……”
“她靠着演电影积累了不少人脉，其中有一个所谓的‘粉丝’是夜穗门的人，那个粉丝告诉她，这段时间孩子们大量失踪，都跟地穴即将爆发这件事情有关……”
“后来啊！”于奶奶放下茶杯，林溪头一次听见于奶奶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这才发现于奶奶说话的韵律十分好听，就像是在唱戏一般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然而她的好声线平时都被她给刻意藏了起来……
“虞凤勾引了那个所谓的‘粉丝’，那人色迷心窍，带着虞凤去了他们的圣地地穴，”于奶奶轻声说着，仿若这些并不是她自己的经历，仅仅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不相干的过往。
“她正好遇上了门派纷争，所有的人几乎都死在了里面，黑色的戾气钻进她的身体里，她几乎是立马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二十年后，所有的一切沧海桑田，奇特的是，虞凤一张脸居然没有老，还是如同二十年前那般年轻的模样……”
“虞凤当时一心想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可是一下子过去了二十年她根本无从找起，所以她拼命地挣钱，雇佣了很多人想要找回自己的孩子，可是一切宛若大海捞针，她没找到自己孩子的任何踪迹……”
“甚至因为她这张脸，虞凤被某个高官看中，那高官一心想让虞凤成为他的禁/脔，若是虞凤还是以前那个虞凤她说不定也就从了，毕竟跟谁不是跟……”
“可是虞凤那时候跟一个读书人在谈恋爱，读书人的全家都不想要他们在一起……”
“虞凤逃了出去！她临走的时候放了一把火烧了高官的家，自己也伤了脸，为了怕高官追上来，虞凤偷偷躲藏了起来……”
“后来，虞凤听到了她谈恋爱的那个读书人和某家小姐订婚的消息，”于奶奶唇角勾起一抹笑，“虞凤不知道那个年轻人被家人关了起来，这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她心灰意冷，从此离开了那里四处漂泊，希冀着能有一日能找到她的儿子……”
“后来啊！虞凤又一次流浪到了青榆市，机缘巧合之下，她遇见了夜穗门的人在作孽……”
“她在那一次明白了夜穗门所追寻的目的，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想着‘如若她加入了夜穗门’，她是不是也能找到她的儿子……”
“再后来啊，她机缘巧合之下捡了一个小姑娘，刀子嘴豆腐心的房主收留了她，她就在青榆市住了下来……”
“在捡了那个小姑娘的那一次，她和夜穗门的人扯上了关系……”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虞凤无牵无挂，心狠手辣，从此在夜穗门之中越爬越高——”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无比卑微、肮脏的卖菜老妇，会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后推手……”
“故事说完了，后来的一切你估计可以猜到了。”于奶奶放下茶杯，她说着自己的一生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般一脸平静。
她的嘴角流下鲜红的血液，她却一脸平静地擦掉，挑眉看了林溪一眼。
林溪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反应。
她只是突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虞凤明明是夜穗门的受害者，她一生流离，却不料最后变成了幕后真凶。
命运何其残忍诡谲。
林溪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流下了眼泪。
“于奶奶，我也有一个故事要告诉您——”
林溪握紧了手中的文件袋。
“我有一个师兄，他姓曲，他赞助了我很多年。他财力丰厚，为人仁善，一生过得极为顺遂，然而他直到死亡的时候心中都存了一个遗憾：他没有找到他的亲生母亲。”
“曲师兄是被曲家收养的。他莫名地失去了幼时的记忆，养父母待他并不好，但他的运气极好，一路有贵人扶持，不仅拯救了江河日下的曲家，更是开拓了自己的事业版图……”
“曲师兄后来遇到了一个高人，高人告诉他，他之所以运气这么好，是因为他有至亲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气运和福气都赠给了他……”
“那个至今显然不会是他的养父母。曲师兄几乎是用尽办法想寻找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