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冢（五）（1 / 2）

张成抬起脸冲着孟升笑了笑。

“我过得很好！”张成轻声道。

孟升转过头, ‘刷’地一下流下了泪来。

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孟升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好哄骗的小孩子，他看着张成的样子便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当年痞里痞气却洋溢着生机的男人变成了眼前这般断了一条腿、死气沉沉的模样, 孟升几乎不敢想象这些年张成是怎么过来的……

心中充满着懊恼和歉疚，孟升转过头之后面上却是挤出了一个笑，“我这些年一直到处在找您，前些年就来了青榆市好多趟一直没找到，倒是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您……”

张成想了想。他当年醒来后十分担心那个孩子, 专门让他的大堂哥去废工厂那里看过, 然而废工厂里却没有任何人……

张成不知道那个孩子之后怎么样了。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再遇那个孩子时候的场景，老了也不再想了。

他却没想到自己此时竟是会这般平静。

“看到你还活着, 我也放心了！”孟升朝着张成笑了笑。

孟升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越接触下来他就越难过，因为他发现自己亏欠张成的实在是太多了！

幸好，他现在重新遇到了张成，他还有时间来弥补。

“您、您住在这栋楼里吗？”孟升努力睁大一双眼，露出一脸笑, 不着痕迹地套着张成的话。

张成没有怀疑, “对啊, 我就住在这栋楼里……”

“那可真是太巧了！”孟升大笑，“我的师妹林溪也住在这栋楼里，以后也能经常见到您……”

“原来你是溪溪的朋友啊！”张成愣了愣, 笑容一下子真切了一些, “溪溪她正好住在六楼, 你往上就能找到她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 张成放下抹布，又到房间里端出一碟子馒头，跟着孟升一起上了楼。

孟升一路上看着张成的样子，心头愈发酸涩。

张成敲了敲林溪的门，他却没有进门，反而端着馒头走上了顶楼。

张成掏出钥匙，然后发现顶楼的门这一次并没有锁起来。

张成愣了愣。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张成惯例地打算将馒头放到那间小房子里头，不同于每次的空旷，张成这次见到房间里住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长得十分俊俏，也无比年轻，张成想起来这个男人是林溪的男朋友。

张成下意识地愣了愣。

如果这男人一直住在顶楼的话，他已经给这人送了几十年的饭了，这人怎么可能还这般年轻……

但转念一想到王金花当年一下子变得苍老的样子，张成按捺下了心头的困惑。

总归，他和这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年多谢您了！”

叶怀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张成，这些年来多亏了张成三不五时地送食物上来叶怀琅才没有饿死。

“你客气了！这是我答应了老房东的！”张成笑了笑，这只是他单方面对王金花的约定，和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些年劳烦您了！”叶怀琅想着自己和林溪在一起之后就是一个一家之主，他应当为林溪撑起一片天，以前浑浑噩噩没有意识到，现在既然清醒了过来，这样成天吃白食的事情必然不能再做了，不由得又补了一句，“我今后自己会照料好自己，这些年您多有破费，以后我一定会补偿您……”

这是以后不想要他再送食物的意思吗？

怎么会这般突然呢？

张成抬起头愣在了原地，眼神茫然。

连唯一剩下的送吃的活计都没有了，那他以后活着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呢……

张成常年垂着头，此时是头一次在叶怀琅面前抬起了头。

眼前的老者干瘦黝黑，一张脸生得苦大仇深，叶怀琅看着张成的面容，却是微微皱紧了眉。

——他总觉得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老者一般。

但是，究竟是在哪里呢？

叶怀琅仔细思索，一下子却是回想不起来。

***

此时，楼下的孟升也在一脸激动地朝着自己的老师和林溪说着他和张成的渊源，林溪也没想到张成和孟升之间会有这么一段过往。

几人感慨了一阵之后就出了门。

既然知道了张成就住在这里，孟升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报答他，但现在王大仁老人的时间十分紧迫，他只挤出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到青榆市，自然是要先顾着他的事情。

三人又来到了上一次叶怀琅差点丧命其中的地洞之中。

王大仁观察着路上的痕迹，眉头越皱越紧。

“最多十年，最少可能就在这几个月，”王大仁叹了口气，“地底的戾气便会再次爆发出来……”

“其实到现在人们也不清楚戾气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要我来形容的话，戾气就是一种可能会吞噬人的磁场。春迟之战之中死去了那么多人，这些尸体千百年积蓄了无数晦暗，这些戾气一旦爆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溪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