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怎样的诚意(1 / 2)
自石小荞前日从石壁处采下了那一捧“君影草”,仿佛一切事情都向着她看不懂、摸不清、更加控制不了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仿佛野马脱了辔头,恶犬失了束缚。
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兜头将自己灌了一个透心凉。
石小荞陡然惊醒,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那个拿着空脸盆的人,再一感受到自己从头上到脚下滴滴答答不停歇的水迹,彻底清醒了过来,赶忙板正坐好上身,一脸心虚地垂头看向面前桌面上同样被打湿了的纸张。
那张纸上头一个字都没写,不是不想写,是她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写。
头天傍晚,那个白须白发的中年男子将她带到这个挺大的宅院里头,而后又一刻不停连饭都不给吃地将她拘到了这一间房间里,叫人铺上笔墨纸砚,便把她按坐在凳子上,没头没尾却又十分强硬地命令她把“无机经”的全部内容默到纸面上头,又威胁她不准错字不准遗漏,否则就会一根根剁掉她的手指头。
然后她不敢反抗,战战兢兢地在纸面上写了仨个字:“乌鸡精”。
那人抄到手里端详了半晌,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反手从墙壁挂着的刀剑架上抽出一把两尺长的短刀,将石小荞的手指按在桌上一根根摊开,问她:“说吧,你想先从哪根手指开始让我剁下来。”
石小荞吓得面色发白,好一会才找着自己的声音,说道:“你想让我写什么,也总该跟我说清楚。“乌鸡精”到底算是什么?调料配方?还是菜谱?你不说明白,叫我如何写出来?再说,你若现在就将我手指剁下来,那我后边就真的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那人松开她手指,将短刀入鞘,取过纸笔,在上头写了“无机经”三个字,并补充了一句:“风为蛇蟠,蛇吞天真,势欲围绕,性能屈伸。四季之中,与虎为邻,后变常山,首尾相因。这两句可以不写,余下整篇必须一字不漏写下来,否则......”
后边的话他还没说,石小荞就已经不淡定了,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那一句话,会给自己招来如此大的祸患,还真是祸从口出,做人绝不可以嘴贱啊!
他说的可以不写的两句,恰好是她唯独会背的两句,是前几日下雨无聊时,她在小丝瓜的书房里翻到的一本书上看到的,好像也不叫“无机经”,是叫“握奇经”。当时她嫌书中字体和词义都甚晦涩,看不通透,便只读了两句就不读了,还偏偏这两句就记在了脑子里。现在这两句不用写,那么其他的,她还能写些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现在再解释说她也只就会背那两句,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于是她强装淡定问道:“如果我当真写不出来呢?”
那人很严肃地回看她:“你会遭遇到你想象不到的痛苦。”
大不了就是一死!
这里死了没准还能赶上回去那边吃口榴莲,顺便讹水果店老板一笔钱,即使毁容,也比在这乱七八糟的世道上混生活好,反正归狼谷大概也再回不去了。
石小荞硬着头皮干脆实话实说道:“无机经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头日我顺口接的那一句是我唯独知道的一句,只此一句,再无其他所知。你即使当真要我的命,我恐怕也没办法写出你想要的东西。”
那人阴森一笑:“要你的命?你想的太过简单。有一种滋味比死还要痛苦百倍,却又让你死不了。你若不信,倒可以试试。我可以给你两天的时间,若当真写不出来,可就别怪我手段残忍。”
他拂袖而出,在门外却又顿住,微侧头说道:“你是石隐村唯一的幸存人,你若都写不出,那天下还有谁能写出这“无机经”的全部内容?所以你要想好好活着,就最好别叫我失望!”
多少年没有过的感觉了,被人逼着坐在书桌前默写东西,写不出来不准吃饭不准睡觉并且还要受到其他惩罚。
桌前站着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她,站不能站、躺不能躺,连去趟茅厕都要寸步不离相跟着,所幸这一日一夜来没吃没喝,腹中也无甚可排之物。
这一整个晚上生生熬过去,在早晨的时候石小荞终究没忍住,脑袋重重磕在桌面上陷入到沉睡之中。
结果就被兜头泼了这一身的冷水。
家丁转身开口唤了声:“单大人。”
石小荞猛地一激灵,果然,那个白须白发的中年男子又从后面转了出来,阴沉沉地盯着桌子上空无一字的纸面看,那神情让石小荞有些发毛。
他从纸面上抬起眼睛,看向湿淋淋的石小荞,说道:“这盆水是刚刚从井中打出来的,现在你足够清醒了吗?”
一大清早兜头这么一盆凉水,虽是夏天,仍旧让人从里到外的凉起来。
石小荞一个没控制住,打了个冷激灵。
单大人将桌面上已经被淋湿的纸张抽走,重新铺上一张新纸,嘴上说道:“你最好能尽早想起“无机经”的内容,就能少受一时的苦。”
现在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就当重回少年时代熬夜奋战背课本写题目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