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的幸福（1 / 2）
“冷死了。”
“伊凡”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了艾希登堡会客室的房门，随手把短剑插在木制的门框上，脚下不停的朝着格洛里亚安乐椅旁边的壁炉走去，烤了一会儿火后，便蜷在格洛里亚并排的安乐椅上，裹着毯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毛毛虫，看来他真的是冷坏了，战斗结束后回来的路上，突兀的下起了小雪，他的头发和衣服上全是融化的雪水，小脸冻得通红。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啊，修。”格洛里亚摇着手里的镶金烟斗，缓缓地说。
“不过是早就应该消失的幽灵而已，还真是有劳您挂念了，”“伊凡”，或者说在他体内苏醒的修，用稚嫩的童音冷冷的回复：“在这种冰天雪地里，让一个小孩子去对付死灵法师，这种自杀式的教育还真有你的风格。”
“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作为主人格醒来的是你的话，我哪还用干这么麻烦的事，”格洛里亚悠闲的回复：“说到底，为什么醒来的不是你？我可是把你作为融合受体进行的试验，无论是在人格资料的丰富程度上，还是意志力程度上，都是你占上风，为什么最后醒来的会是那个不中用的精灵？”
“说不定吧？我本来就是个意志力不怎么坚定的人，相反伊凡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则很强烈，就算是他获胜得到浮到意识层的权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格洛里亚没有说话，就这么斜着眼睛盯着“伊凡”的侧脸，直到“伊凡”疑惑的转过头，格洛里亚才重新看向面前跳跃着的炉火，顶着“伊凡”疑惑的目光，格洛里亚说：“跟佐伊说的一样，你根本就不了解伊凡，不了解他的想法，也不了解对他的伤害，你只不过是按照你自己所想的方式来对他好，然而你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伊凡想不想接受你的好意，虽然我从很早开始就知道你的情商低的吓人，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真不想承认你是由我抚养长大的。”
“……为什么这么说？”修似乎看起来有些困了，长长的睫毛耷拉着，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孩子的体力本就不好，更何况是在经历了对其来说相当激烈的战斗之后，在杀掉死灵法师后没有立即躺倒在雪地里睡着，完全是靠修的人格勉力支撑着他的精神，现在也是。
格洛里亚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重新牵起了一个话头：“有一点你说错了，也许在你看来伊凡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很强大，或许说他曾经确实有这样的意志，但是，在进行奇美拉转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意志了，他在困惑自己为什么活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死去，他认为自己没有活着的意义，虽然他并不承认，也没有自杀的勇气——因为他认为他的生命是你赋予他的，是用你的生命交换的——但他确实渴望着有什么能够结束他的生命，他渴望着死亡，修，这都是你所赋予他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在主人格的争夺战中，你无论如何都会获胜的原因，你还要狡辩吗？修？你在转化期间，使用了记忆退避，不是吗？所以醒来的才会是伊凡。”
“这和你所指控的，我因为不了解伊凡而伤害了他有什么关系吗？”
“哈，你难道认为你让一个孩子亲手杀掉你，亲手毁灭掉自己的依赖对象，并最终造成了严重的自杀倾向这一件事，不是对伊凡的伤害吗？连猫都会因为不让主人伤心，而在自己临死之前离开主人的家，而你竟然拿他的生存和未来威胁他亲手杀掉你，你简直连动物都不如。”
修眨了一下眼睛，看向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猫在临死之前离开主人，”修忽然出声：“是因为他知道，即使他不在了，主人也能继续活下去，但当时的情况并不是这样，我虽然已经必死无疑了——无论是被以利亚带走，还是失血过多，或者熬到第二天满月失去理智，变成魔兽被魔狩杀掉，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活下去的路了——但是伊凡还活着，它还可以被拯救，我用无论如何都会走向死亡的生命，换取他进入到血袭者来，给他能够抓住和改变自己命运的方法，我认为并没有错，而且我也确实的告诉了他我一定会死去，也就是说，当时的我虽然活着，但已经与死人无异，如果他一定要认为他的性命是用我的换回来的，我也没有办法。”
“‘我也没办法’……哼，真是不负责到极点的话语啊，那么记忆退避的原因呢？”
“我只不过是过去的幽灵而已，没有再复苏的必要，而且，我本来就是想要伊凡继续活下来，如果我夺去了主人格的地位，不反而本末倒置了？”
“伊凡活下来会让你感到高兴吗？”
修本因为困倦而低垂着眼睫，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很高兴。”
“那你有问过伊凡活下来开心吗？”
“……只要活着，总会遇见好事的。”
“这么说来你是知道的，伊凡并不觉得活下来很高兴，是吗？”格洛里亚在安乐椅扶手上敲了敲自己的烟斗：“在转化的时候，偶尔有的奇美拉会说胡话，你是知道的吧？毕竟你也见到过不少了，伊凡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想在那一天和你一起死去。”
修沉默不语。
“因为自己高兴，所以违背他人的意愿，夺取他人的生命，这是威尔森的做法；因为自己高兴，所以违背他人的意愿，赋予他人生命，这是你的做法——因为嫉恨到极致而残忍，以及，因为温柔到极致而残忍，你觉得那种更加残忍，修？不过，不管是哪种，你都不得不承认你伤害了伊凡。”
“……我，做错了吗？”修的声音轻柔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样。
“谁知道呢，”格洛里亚深深的吸了口烟，然后吐出淡蓝色的烟圈：“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裁决对错啊，修，那是只有神才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