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生（1）（1 / 2）

四周都是虚无飘渺的混沌，柴瑧宽袍大袖，披头散发，赤着脚慌乱地踩在上面，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永坠深渊。

这是哪里，自己在这里，又要往哪里去呢？

远处有个人轻飘飘走来，带着一点光，亮得刺眼。

“跟我来，我们回去吧。”

柴瑧不认识他，却本能地推开他：“你走开，别拉着我。”

那人着急了，拽着他的衣袖大步向前走，柴瑧拗不过，两人撕扯起来，齐坠黑暗。

“唔……”柴瑧惊呼一声，坐起身来，外面的人立刻掀开帐子。

“殿下。”

柴瑧心头一跳，死死盯着对面的人，目光跳动似火，几乎生生把对面人的身上烧出几个窟窿。

对面的人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副表情，无措地后退几步，低声道：“殿下，您是梦魇了吗？”

听着少年还带着稚气的声音，柴瑧终于明白这不是那人良心发现救了他，而是他回到了从前。二十年前他随父皇南巡游猎，此刻正在途中。

身下的晃动提醒他，现在他在江南河上的画舫里，平静宽阔的水路载着他们驶向目的地，这条河兢兢业业供养方圆千里的土地多年，却向他露出凶恶的獠牙，咆哮着席卷吞噬了他的性命。

柴瑧扶着额头坐在床上，对面人小心翼翼地守在原地，看不清他的表情。

情况很混乱，柴瑧需要梳理一下。

现在他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自己随父皇南巡游猎的时候，他十六岁，把池连带在身边做侍从刚刚一年。

池连吗……柴瑧眼珠微转，不远处的人正躬身站着，脸上带着焦急看着他，看上去担心极了。

毫无错漏的表情，不知道的一定以为池连对自己忠心耿耿，爱护自己胜于爱他自己。

可只有他知道，池连是来找自己复仇来的，他找自己报他的灭族之仇，报他的身体残缺之恨。

其实这并不是自己做的，只是父债子偿，他只好欣然接受这一切，并且无怨无悔。

柴瑧收回目光，忍不住自嘲，这是他曾经爱着的人，是他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就信任爱护，从来没有起过疑心的人。他信任他，爱护他，给他自己能给的一切。虽然这一切最后都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了自己的陪葬品，成了促成自己死亡的帮凶。

那个时候他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华丽的画舫，周遭的景色，还有变得陌生的池连，都在疯狂地嘲笑自己的错爱，悲情与愚蠢。

前世自己蠢笨，怨不得谁，只是重来一世，不能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再者，迟来的血性终于燃烧，自己是柴氏子孙，权势滔天的皇族，有责任有荣辱，于情于理，都不能再败坏祖上基业。柴氏万里江山，代代人才，自己就算不能开创盛世成为千古一帝，也要本本分分恪守职责，把这如画江山黎民百姓安然交给自己的子孙。

子孙……前世他有一个儿子，聪慧机敏，长得像极了自己。血浓于水，想起他，柴瑧忍不住柔柔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