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爱我走吧走吧(2 / 2)
“所以我就帮了父皇一把。”
划算的买卖,各不亏损。
两盏相碰,叮当一声脆响。
宋祯眼皮微掀,靠上红漆暖玉的太椅,酒液自舌尖抿下,恰见软垫触指细腻,纹理精巧。
谢煜道:“还不错吧,自九夷进贡的横椅与丝绸,而工艺繁复,在诸国境内,甚是难见。而我大秦王孙皆以有此为荣,虽说耗费民间财力万千,但又有何妨。”
她想到自个国粗布糟糠现状,略有糟心:“贵国手工业甚妙啊。”
谢煜笑:“那还是楚客卿的功劳了。”
又道:“不过近日宓河海运多盗贼,成王可得多注意着点,毕竟成谢一体占了南疆半数,若出了什么岔子让虎视眈眈的梁王借盗贼之名从宓河攻出了一道口,可就危险了。”
宋祯道:“是,孤自会注意。”
白昼时分。
浑浊泥间一少年伤痕累累,黑衣溅血,四指蜷缩弯曲着,身上瞧不出一丝完好的皮肉,紧攥着牙关,血与汗一滴滴落入泥里,消匿无踪。
他从地间一步步爬起,佝偻的身子如同疯狗一般,和乱发消灼在夜的光辉里,唯独那双充斥着滔天恨意的眼,在漆色的浮尘中隐隐滑过斑斓的色调。
一双靴踏过,碾向他骨节,又一双,嘀嗒的马蹄,人影幢幢,幻觉与光影骤现错杂。他吃痛,黑瞳灼烈如同燃着一簇光火,远方的光亮未歇,人影散乱砸向他眼底。
只剩地间低低的咒骂,一双纹金丝履不急不缓地踏至他跟前。
底下的少年哆嗦着唇,仓促往远处跌撞,那条断了的腿,在雪地里捣着,污浊而泥泞,沾了浓郁的血泪。
云君,云君。
燕丹猛然惊醒,额上已是浸了一层冷汗,指尖急急触上下肢,摸到实物,才恍惚着轻叹息,望向窗棂外一片乌悠悠的光景,啪的一下踢掉了案几,撩袍而起。
夜凉似水,明郊的温水莹润,轻盈的舞女的膝点过青烟流沙,一圈圈旋转着盛世的骄狂。
王侯子弟,鲜衣怒马,傲得不像样子,却为人扣上长安恶少之名,燕丹耷着眼皮,长箭“嗖”一声射向惊弓之鸟,血绽三尺。
浪荡公子抱着胡琴,闲居终日,无所事事。
隔壁小宫女举着纸鸢,一石头敲向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他闷哼了一声,一个仰身乱了发,拍打着尘灰,一双纹金马靴溅入他眼底。
来人身形修长,眉眼落在风霜里,铮铮如青松云翠,沾了四季春日的凉意,骨节不自觉地微蜷,眼底一汪深渊,唇蕴了温凉的笑意。
恍惚间那个人将他拦腰抱起。
他伸手向光,腹中横插着一把尚在滴血的剑,嘀嗒嘀嗒。
燕丹猛然从幻梦中惊醒,仓惶转头,撞进黢黑深亮的夜,如深不见底的眼空洞吸附着万恶之源,那个行将就木的混世之徒,面色惨白。
他来了。
楚淹清醒在黎明时分,眼窝触及星点未灭的焰火,印着空荡荡眼眶,瞳粒紧缩,冻得麻颤了的眼冷淡着,毫无停顿地从地间空旷之处滑过,估摸着是卯时了,破庙里莹烛颤颤,他撩起身上的衣袍,捡起燕丹落下的半片草叶,投入火中,灰飞烟灭。
又是这个不告而别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