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2 / 2）

为什么

小孩子哭嚎:“我不要习武，我想当个文官。”

却被一鞭子打在背脊上，血色淋漓。

“我不要去杀人！我不要以后和你一样。”

红紫发黑的背脊白骨外翻，青筋一寸寸暴露，小孩子的泪流干，气若游丝地喊:“我不要，做大将军。”

他疲惫地爬起，吐了一口血沫，踉跄提剑，朝人群去。暗处隐隐一双灌溢兴奋与嗜血之色的眸子发亮。

靠得近的那几个人被他神色惊到，往后退，在恐慌骚动中楚淹举剑，立于光下。

血色灼亮，暗处的瞳孔一寸寸放大，陷入极度兴奋——没错就是这样，拿起剑。

血人大笑。

匹夫的笑

狞笑

狂笑

那眼中最后的一束光，却熄灭了。仰首剑指东南的那一霎那，他刺向自己的心脏。

跌落高台。

一道红光倏忽破出，接住血人的尸体，风沙弥漫，骤忽蒙尘。众人只见一阵巫风而过，一面容姽婳的红衫幼童抱着血人，尖叫道：“兄长。”

人群大乱：“有，有鬼怪！快跑啊。”

燕丹扭头，眼底如缀冰霜，咯咯道：“不是鬼怪哦，是带你们去见鬼怪的人。”

一时喧哗迭起，孩童抱着母亲臂膀嚎啕，老叟妇人奔走不及，被人踩于脚下血肉模糊，人弃子而逃。

他将楚淹轻轻放于地，一步步走向那个混乱里呆立其中的七岁小儿：“小弟弟，刚刚为什么要用石头砸那个大哥哥？”

那七岁小儿吓哭出声：“坏人。”烈火涌向男孩，火焰中尖声凄叫的一个小儿，肺腑阵痛而痛呼救命，而化为灰烬。

“下一个，是谁呢？”他轻吐了口气，半阖着眼睫慢慢抬首，瞳孔骤亮，火焰自掌心窜出成漩涡流状，整座城轰然陷入汪洋火海。火光之间燕丹面容恐怖如修罗，他一字一句而笑容灿然：“今天，一个也跑不掉。”

一场神祇期盼的屠杀。

“姬妲。”声音骤响，却见地上爬起的一个血人，摇摇晃晃地抵着剑，嘶声:“燕丹，放他们走吧。”

“为什么？”他提声:“他们都那样了！”

地上气若游丝的血人神志恍惚，只是一个劲地重复:“放他们走。”

他焉了，恹恹道：“知道了哥哥。”

热焰尽灭，星火于烬，浪潮瞬息恢复平静，他再也坚持不住，昏迷过去。

一室阒寂，烟尘袅袅，悄无声息，只有满溢的浓郁悲哀。

昏迷的人在梦里，有牧童唱着他初来宋城时的山野里的暮歌，而牛声阵阵：“谁言游子意，迫娶长安人，长安本无道，自还野路，覆马车前。”梦外人看来，却像是红尘匹马乱入。

隰惊水逗乱珠坠，青冢紫烟腾人间。

长安绝道。

可这里不是长安。

楚将军也早就死在十五年的长安。

梦中人的袖袍一点点地沾湿，痛意传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