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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户牖之外黎明未干，卷地枯黄，沉入纷争交织的星夜，万象高举于天。

他陷在玉床里，两眼寡淡地映出天穹万象，睑中久凝的薄冰沾了三月春的腥涩，跌宕过喉，断续生息自唇中呼出：“燕丹。”

对方并无反应，四野阒寂，如为流风冰冻。

他笑：“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呢？”

楚淹开始自言自语：“那个姑娘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那种死寂的眼神，如被控制了一般，就像是为人堵了口舌，喑哑却不能言的，但是是在寂静里，又是什么也消亡了，世故且横生媚态，但...”那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自户牖之外，几片冰霜旋转着飘落，但是如今的三春时节，何处来的冰花。

他披衣而起，朝外走去，发觉那并非霜花，而是类似羽毛的事物，尾部呈淡蓝色而整体通透，是闻所未闻的禽类羽毛。

眼中却慢慢涣散，露出痴迷的神色，他朝着白羽，慢慢伸出手。

在手即将触碰上白羽的一瞬，一句“楚淹。”从身后响起。

他指尖骤停，猛然回首，便见燕丹一身狼狈地站在他身后，颊上有一二擦伤，发丝也凌乱，不复原先纤尘不染的模样。

楚淹自错愕间回首，却觉玉床不知何时变成了棺椁，周遭明器横列，正中央是一张点着朱砂的血红引魂幡，暗色于灯烛烈火间盈盈跳动。

玉石床之上赫然躺着一个白玉般的华服公子，丝缕玉衣覆身，其上纹以云山星海，青丝散发，面色如冰，连着睫羽都覆了层冰棱，纤尘不染。

他呆怔在原地，呆呆凝视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恍若雷劈。

不远的门廊旁盘着一对云纹鸮雕镇墓兽，其上一只黑鸮抖擞羽翅对着棺椁，只是那一刹便化为人形，一个苍老熟悉的背影印入眼帘，背对着他。

头忽以一种惊人的角度慢慢扭过来，脖子柔软异于常人，那张脸却如惊弓之鸟，再一眼又像猫。

背脊覆黑羽，散缀细斑，尖喙而赤目浑圆，瞳目之间浓郁的苦色与欲望交错，一霎那，黑色填满了整个眼眶。

楚淹朝后退了半步，警惕地望着对面那只人形怪物，它的喙尖利，与“咕咕”声揉杂在半空，在幽深夜间毛骨悚然，一个名字破口而出：“鬼鸮。”

“不，你是族长。”

这只鸮人显然负了重伤，半张脸如被针扎，密密麻麻的针孔渐渐溢出黑血。楚淹提剑，却发现身上已是动弹不得。

而半空中漂浮着的，是那五块玉石，于东南西北五方天地，便有青圭，赤璋，白琥，玄璜，各色玉石漂浮于其上，围绕着棺椁之上的黄琮旋转，相接之处是一片乳白色的冷光，芒白漫漫，却是藏不住的圣洁与妖艳。

在那一霎那五色玉石相融，交接处光芒万丈，飞快隐入棺椁公子眉心，冰棱骤化，那丝缕玉衣的公子眉眼一寸寸复苏，宛如生人陷入沉睡。

楚淹的身体却能动了，他跌撞着猛然后退了半步，一瞬间凌厉剑气便横向整个殿室。

那只鸮人忽冲着他诡异一笑，身体一寸寸化作泥，燕丹玄剑劈过之处唯剩虚空一片，它遁着黑影，发癫狂笑。

白羽宛如生了智，于半空中打旋着飘向楚淹，他望着燕丹，却见其浑身发颤，指尖嵌入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