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1 / 2）

“那当然，”海楼轻巧地从谢水荇臂弯中钻出来，嘴里还衔着他的玉圭，他催促谢水荇，“小重山，该走了！”

谢水荇把玉圭放回袖中，凝眸远眺数里外的中洲玉楼。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外门弟子上早课的地方在中洲城，从天空俯视白玉京，可以清楚地看见中洲城里拔地而起的四座玉楼，光洁如玉，在玉楼的屋脊上，有威风凛凛的龙形雕刻。

谢水荇跑了没几步，就被仙鹤叼住了衣领，飞向中洲城。

海楼尖利的爪子从肉垫里伸出来，死死抓着谢水荇的衣襟，一路鬼哭狼嚎地猫叫声，凄厉得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谢水荇把这小猫搂在怀里，被仙鹤叼着跨越无数条宽阔的大街，脚下掠过古雅的亭台楼阁。

一炷香后，谢水荇终于在中洲城外站定，中洲城与外边的四城用一层水墙隔开，只留出一道七尺宽的缝隙，这时候已经拥满了等着进入中洲城的三清弟子。

谢水荇随意拣了个队伍排在后面，他从袖中取出玉圭，捏在手中，眼睛却在打量脚下玉砖上蔓延的花纹。砖上布满繁复瑰丽的花纹，层层叠叠，像是飞翔的凤鸟，又像咆哮的神龙，换个角度看，又像是傍山依水的城池。

海楼灌了一肚子冷风，现在才缓过神，它慢吞吞地收回爪子，有气无力地爬回谢水荇的肩膀上坐好：“小重山。”

“怎么？”谢水荇往前走了几步，随口问道，“不舒服吗？”

海楼扭捏道：“还、还好，你在看什么？”他眼冒金花，看啥都是螺旋状的，不停打转。

谢水荇：“地上的花纹。”这些花纹和鹊山大殿藻井上的壁画如出一辙，阵法线条都藏在画中，将四城与中洲城隔开的水墙，就是沿着这些阵法升起，流动的水墙中甚至能看见游弋的鲤鱼。

很快就轮到了他核实玉圭，谢水荇将玉圭交了出去，先前在西城门的场景再次上演。

核实玉圭的修士震惊地叫道：“你是归采仙君新收的那个弟子！”

谢水荇：“……”所以这事情到底有什么好惊讶的？

海楼原本压下去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他从谢水荇肩膀上一跃而下，夺过了修士手里的玉圭，一下跑得老远。谢水荇心领神会，连忙呼唤着海楼的名字，拔腿狂奔，忙不迭追了过去，没一会儿就逃离了那些修士的视线。

一人一猫七绕八拐，终于在一片湖泊旁停了下来，湖泊极为广阔，湖中楼阁林立，湖边栽满了艳丽的桃花，

谢水荇跑了几步，便喘的不行，海楼衔着玉圭，满脸同情：“小重山，你体力好差，这样不行。”

“我是凡人，你是妖修，我长这么大就没吃饱过一顿饭，”谢水荇按着肚子，也不管什么风度形象了，大咧咧地盘膝坐在湖边，把玉圭拿了回来，“为什么一听我是师尊的徒弟，那些人就看见什么稀奇东西了一样？”

海楼耳朵动了动。

……

“归采仙君是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十五岁踏上仙途，选择了剑道，短短十年间，便练成元婴，”台上女修口若悬河，“如今的归采仙君，即便不是三清宗修为最高的人，却也是实力最强的人之一，与他同为合体期的人，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三招。”

窗外便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湖边桃花灼灼，偶尔清风吹过，花瓣便落在湖水上，随波逐流。

海楼蹲坐在谢水荇膝盖上，悄声说：“所以咯，仙君都不收徒的，招摇峰就三人，突然就收了你当徒弟，那些人能不吃惊吗？”

谢水荇撑着脸，昏昏欲睡。

他单知道归采是个剑修，却不知道归采是个天赋异禀的剑修。

台下有弟子踊跃发问：“听说归采仙君有个至交好友，是佛修，您知道他是谁吗？”

海楼嘀咕：“佛修挚友……”

谢水荇一下来了精神，他跟归采结下梁子，就是因为这个神秘的佛修。

归采倔的跟头驴似的，一口咬定他杀了这个佛修，他倒要看看这佛修到底是谁！

台上女修面露惋惜：“那位佛修受人尊敬，惊才绝艳，他是野狐禅出身，后来拜入净土宗，法号道生，可惜已经身殒道消许久了。你们谁要是对他感兴趣，大可去藏书阁找一找与佛修有关的书，道生曾留下过许多与佛修有关的典籍，三清宗都有收录。”

这一堂课持续了整整四个时辰，从引气入体，到各类修行的法子，无所不讲。对于这些刚入门的凡人来说，的确收益颇丰。谢水荇几乎都在打瞌睡，待新弟子们蜂拥而出，海楼才把谢水荇挠醒。

天穹上金乌西行，已近黄昏，白玉楼映上一层浅浅的红色。谢水荇抱着灰色的小猫，走出学堂楼阁，仰望湛湛青空，有仙鹤成行飞过，留下浮云的轨迹。

站在中洲城里，可以清楚地望见数里外的鹊山宫殿。数座浮桥将鹊山宫殿与中洲城连接起来，其余四城向外铺开。三清宗的修士硬生生在山上修了一座城池。

谢水荇心里却在想那位佛修——他与归采针锋相对许久，归根结蒂，一开始的敌对，就是因为这位佛修身上，奇怪的是，两百年间，他从来没有兴起过了解这位佛修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