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2 / 2）

林至并没有在路口停车，仅仅把车速降低下来，变慢的速度扩大了颠簸效果，自行车在水平和垂直方向都剧烈运动起来，龙头被林至大刀阔斧地左扭右拐，林均不得不再次抓住铁杠保持相对静止，一时没顾得上思考林至话里的深意。

等他回过味来，他们已经抵达门前，这一场漫无边际的谈话自然已经被丢置了。

“下吧。”林至四平八稳地停下车，回头对林均道。

林均从后面跨下来，“回去还要带只猫。”他说，“这车能行吗？”

林至把车停到一排矮灌木后面，靠着宠物医院的外墙，他走到林均旁边，回头看了一眼。

“是不太安全，”他点点头，说：“我让董师傅开车来接吧，马路上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推门进去，一股清洁剂的味道立刻扑鼻而入，工作日上午来人不多，只有三四堆人零零散散地在前厅站着，猫狗不是趴在肩上就是抱在怀里，总之没有四脚着地的。

宠物看体态都是有品种的，会表现静美姿态，大惊小怪的声音都来源于周围的人类。

林均不为所动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这样的戏码他不是第一次见，心里虽然免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不自在，脸皮上摆一副多见少怪的目不斜视却并不为难。

他的余光扫过林至，意外发现这人的脸上却有些藏不住的尴尬。

他有些心痒，很想把头转过去好好欣赏一番，毕竟场面难得，林至在他面前总是游刃有余居多，很少像现在这样。

为长远计，计深远，林均只好劝解自己，还不值得为一张可爱动图莽撞行事。

他把尔易发给他的办理出院预约单从手机相册里调出来，拿给前台确认。

接待他的是个年轻女生，从化妆水平和化妆水平也挡不住的胶原蛋白就可以看出。虽然女生的工作牌名字前面括号写着实习，办流程却相当娴熟，很快就核实好信息，打内线电话叫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

林均跟着那个年轻医生往里面走，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林至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一看，林至果然站在原地没动。

“你不进去？”林均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在这里等你。”林至道。他的脸颊两边微微流着汗，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收获不少青壮年女性的大胆视线，其中就包括刚才的前台女生。

“我一个人弄不了。”林均毫不脸红地说。

“……”林至朝林均的走过来。

看来不是怕猫，林均想，他猜也不是，江湖人士还怕野生动物？岂不是生物关系本末倒置。

那就是怕人了，和刚才一样。

林至似乎很见不得这些鸡毛蒜皮的真情实感，这倒是很符合江湖人士形象。

又发现一片新大陆，林均在心里满意地笑起来。

“麻烦您。”他礼貌地对医生说。

男医生带他们沿着走廊往里走，进入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

房间面积不小，似乎是专门放寄养猫的，二十多个猫笼放在里面也不显得逼仄。

一大半的猫在睡觉，有几只在笼子里活动，都不太搭理人，看到林均和林至这样的陌生人经过也没什么反应。一只趴在垫子上的布偶猫在他们走过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抖毛，然后又平静地趴了下去。

现在大概是早饭时间，两个女护士正在逐个笼子换粮，医生带他们走向其中一个站在角落里的。

“这几天一直吃得不多。”护士把一个不锈钢的小圆盆从笼子里拿出来，递给医生看。

医生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接过食盆看了看，“正常的，这个量没问题，上礼拜刚打过加强疫苗。”

林均弯下腰往笼子里看，在笼子离外界最远的角落里躺着一只体积不小的橘猫，一双明亮的深褐色眼睛正在他和林至的腿之间打转，两条前腿蜷缩在脑袋旁边。

尔易说过猫被撞的是左腿，他凑近了些，果然看到那条腿上有一小块没长毛的区域，不知道里面的骨头有没有长好。

被他注视的猫突然从角落里站起来，好像要证明自己似的，步伐稳稳地向林均靠近。

“这猫挺凶的。”护士在他头顶上低声提醒道。

“我知道。”林均并没有往后退，仍旧把脸杵在离笼子不远的地方，“是我们学校里的野猫。”

“你的同学经常来这看它，”医生说，“它打过三联，我们给它做过驱虫，现在身体很健康，可以考虑收养的。”

猫的鼻尖已经贴上笼子，开始嗅他的味道。

林均饶有兴趣地观察它的动作，猫须一息一息地吹上他的鼻梁，有点痒。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这只猫。尔易几次邀请他一起来探病，几次他都阴差阳错地过了时间才看到消息。

林均细致地用眼睛临摹动物的形状和行动。原来他还有这个兴趣吗？好像也不是兴趣，他只是隐隐觉得这只猫身上有些似曾相识之处。

让人提不起警惕心，尔易这样形容它。

因为是毛茸茸的？

应该不是。很难想象尔易对猫科动物的皮毛有什么亲近之心。

林均思索着，视线放空又聚焦，发现杵在他面前的猫头突然敏锐地转向左边。

一个若有所思的声音在他肩膀上方响了起来：“……这眼睛……有点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