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这事惊动了校方。聚众斗殴事件可大可小，各个又都是不服输的乌眼鸡，只好将涉事的人都停课一周，以示惩罚。林林自然也在其中。

她皱着眉头，用帕子轻轻擦拭陆坤的伤口，心疼极了。“值得么？”语带嗔怪，眼神却又是柔软的。她脸上一副表情，心事却从眼睛里漏出来，连嗔怪，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陆坤怒气冲冲的面孔逐渐化成笑容，反过来握一握她的手。“没什么，和你没有关系。”

林林叹了口气。明明是她引来的祸事，偏偏他却要搅和进来，逞着少年意气，赤手空拳，以一敌众。真将自己当成了以一当百的英雄？

“我只是看不惯那些落井下石的人而已。”他道，却是欲盖弥彰。“这下眼见为实，你，当真不是个淑女。为了这个，你还向我发怒。”陆坤笑叹。他一点头，戏谑道，“分明是拼命三娘。”引得女孩子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脸蛋好像抹了糖霜的果子，那般的诱人。

“我拼谁的命？还不是只为你。”

“看不出你这样好。”

“我还有更好的呢，诶，想不想知道？”

林林见他抖擞，也就将那一纸薄薄的文书抛到了爪哇国。两个正值青春的年轻人，面对面，眼神交缠，挨得这样近，年轻女孩一双眼睛含羞带嗔，在微风里，那纤细的睫毛令少年的心也跳了跳。于是这春末夏初的辰光，就越发娇艳了。

花枝颤颤，将笑语声也抖落。林林的眉渐渐舒展开来，将陆坤揽得更紧。

迷惘暂时褪去，前面该怎样走，一脚轻，一脚重，她已然顾不上。

只要眼前就好。

而另一边儿的金公馆也是热火朝天。顾长泽尝到了吃软饭的滋味，就再也不肯轻易从金太太的身上下来。她虽是徐娘半老，仍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都将顾长泽套牢。

顾长泽摇身一变，从不得志的落魄少爷，变成了拆白党如日中天的头领，一张巧嘴不知骗了多少女人的芳心和钱财，就连吝啬的水姑娘都骗了去。

骗来的钱财，顾长泽得和金太太二八分成，但加上和酒肉朋友去跑马厅赌、马下注，三番两次，来钱比牌九鸽票还多，他因此也竟变得阔绰起来，仿佛也成了个上等人。当真是春风得意，朝秦暮楚。顾长泽一身牙白呢子西装，是仿上海流行的样式，脸上也涂了雪花粉，回到家里腰背都挺直许多。

无人对他有异议。家里的爷从不管事，只有顾夫人问他一句这钱从哪里来。顾长泽狡黠一笑，语气尽是洋洋得意。“伯母就别担心我了。倒是林林，我看她最近过得不甚好，都跑到餐馆子里做招待员了，低声下气地招待客人，我好心问她是什么情况，她也不肯说。”顾长泽装模作样地叹气，细长眼睛眯起来，露出些讥嘲。

他心里可快意得很，想着林林那丫头不是傲么，飞白弃了她，怎么又肯低头学乖了？林林端来了冰食，他伸脚一绊，汁水溅到他身上，顾长泽很会拿乔，将林林训得面红耳赤，偏她还不能说些什么。他哈哈一笑。

顾夫人面色当即就变了。

“林林在哪里？”她问。

林林被母亲扯回了家，她嫌她丢人。林林挣开手，终究没和她在大庭广众下吵起来。若是一切都好好的，她又哪里需要去做伺候人的活计？只不过是忧心学费没了着落，稿费又难解眼前之急，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这份职业，还是熟识的主编介绍的，下午结了课赶过去，并不很辛苦，只是撞见了顾长泽那瘟神……遇见他总是坏事！林林心里要恨死他。

既回了家，她本欲向母亲好言求助，结果还没开口，劈头盖脸的训斥就如雨点砸在脸上。林林哪里会服气，嘴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和脸皮都紧绷绷地抗拒。“你不是听顾飞白的话？现在又怎样了！”顾夫人冷笑，“我告诉你，既然要回来，那你就给我收了心思，哪儿也不许去！”

林林当即就跳起来，叫道，“那我的学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