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辛(1 / 2)
姜织问都不问详情,出口就是毫不犹豫的拒绝,把慧娘子一腔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慧娘子原先还打算劝说两声,触及到姜织那漠然幽黑的双瞳,一时兴起的热意顿然冷了下来。她方才笑吟吟游说半晌,姜织不但无动于衷,毫无回旋之色,且一直冷眼旁观,满脸提防戒备。
慧娘子不由挑高了眉尾,声音一提:“你这女娃娃,莫非把我慧娘子当做了恶人,把咱们这王记饭馆儿当成坏地方不成?”
“你去同左右打听打听,王记饭馆儿公正光明开门做买卖,酒美饭足,童叟无欺,昨日还有人找上门让我请他做酒小二,怎么到你这里,偏显得我是黑心恶人,强人所难了?”
姜织暗暗提一口气,收敛了眼底的暗潮涌动,她抬眸平视陶慧娘,见她正一脸愤然不满,小半是被拒绝后的气急败坏,更多的确实是自认一番好意,被人当作驴肝肺而理直气壮的恼怒。
可见许多念头,并非一开始就起于恶意,又或许那份恶意叫人心压着,还显不出端倪。
“大娘子,我并无此意”,姜织低哑着嗓音,语声无波无澜,神态看来甚至十分平和:“我不过是来卖些酸笋,换几个铜板儿花用,爹娘还等着归家,寻常屋里头农务多,照看不过来,也做不惯饭馆儿里的活儿。”
姜犁也紧紧拉着她的手,满眼机警地盯着慧娘子,陶慧娘见这姐弟二人的模样,简直拿她当贼防,店里头有几个常客看着,一时也不好多发作,败兴地一挥手:“行了行了,这些酸笋子十文一斤我收了,其余当我热脸贴冷屁股,自作好心罢。”
“这些您给凑个整,统共收了给一钱银吧,”姜织平声道。
“小丫头你搁这逗乐呢!”陶慧娘水腰半扭,一甩手边的汗巾子,柳眉翘得老高,眼里的不耐烦都要溢出来,就当姜织听不懂话般,一字一句道:“十文一斤,拿到后堂来过称,诚心卖不?不卖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酸笋头统共也就六七斤的样子,如何算都算不到一钱银上。如今正是年头紧的时候,脑子活、懂盘算的农人,进城用山货换几个口粮钱的情况常有,但像这俩姐弟这种不识眼色,妄想天开狮子大张口的真真少见。
“我也就卖这一回应应急,日后就不再来了,”姜织倒是气定神闲。
哟嗬,还真当非得买她的山笋不可了?陶慧娘气结,看姜织的眼神简直要把她当二愣子。姜织又接声快语:“你买了我的笋,我回赠个人情,卖你个消息,你合算的”。
时值日中,饭馆里有三三两两几桌客人,由慧娘子的阿母和婆婆两人帮守着,倒不显得太忙,尤其慧娘子的阿母,是个十分能干手巧的妇人,饭馆的寻常菜食她都能应付,因此陶慧娘才有闲工夫跟姜织掰扯。
姜织知道,在慧娘子心里,她同王记饭馆儿的掌柜王满金结成夫妻,是生活所迫利益所驱,要说真情实爱,并不见得有几分,但她心里对阿母是十足十的珍惜敬爱。
同姜织一样,陶慧娘也是自幼丧父,由她寡母娘一手抚养大,她母亲为她操碎心,为她攀附上王满金这门“好亲事”,王满金是郏县城内人,爹娘齐全,还在西街有个小铺面,陶阿母费了好一番心思才为女儿结成这门亲,成亲之后,陶慧娘也不忘亲恩,把阿母接到身边亲自赡养。
正因为陶慧娘和她阿母都是能干人,这王记饭馆儿的生意几近由她母女支撑,王满金家才没多话说。
姜织还知道一个秘密,暂且不能与人明说,但若她不说,依照前世那般,陶慧娘的母亲,不久后就会叫王满金给害死。
“慧娘子,玉竹巷有个叫喜宛的浣纱女,年初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不知您可听说了?”眼见陶慧娘转身要走,姜织简明扼要喊住她。
“您事多繁忙,听说了大约也不太在意,不过我得提醒您一句,千万莫让您阿母听信了闲话。”
姜织舔舔略微干裂的唇,心道,就当还了当初陶阿母关切了她那几声的情,这也是她今日来找陶慧娘的原因之一。
慧娘子原先毫不在意,乍听这话猛地一收脚,她回头紧盯着姜织,秀眉聚起,眼神里凝了几分认真:“你是听说了什么?还是见着了什么?”
“我听说的或者瞧见的不要紧,”姜织回视些她,黑黝黝湿漉漉的眼珠子似两汪幽深寒潭,看得陶慧娘心里无端有些发寒,偏她语调毫无变化:“总之你自个儿注意这些,我说过了,我就是卖了这回笋应应急,今后走路都不会朝您这条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