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子(1 / 2)
“姐!不好了,前边有人摔了,”姜犁惊呼,未作考虑,一马当先就跑上前想探究竟,林松茂迈着小短腿跟着跑过去,姜织只好收了东西尾随跟上。
从山头摔落下来的是位青年人,身量偏高,块头很大,穿着褐色短打,套着件粗缝的皮毛外罩抵御风寒,正抱头躬身的,蜷缩在树干一旁,周身滚满了积雪。
“哥哥,你没事吧?”姜犁到底天真心善,弯膝蹲了下来,凑过头去,就要探手查看,姜织连忙拦住他,遭遇到这样的变故,她不得不谨慎些,荒山野岭,如果青年当真摔得重,他姐弟仨人矮力小,帮不上大忙,顶多下山去叫人来抬,她低声询问:“年轻人,你还好么?可有摔伤哪里?”
“啊...”青年人痛吟一声,松开紧紧抱着头的双臂,抬起头来,皱着脸先抱怨一声:“今日可真够不走运的!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踩着朱猎户家的陷阱了,好端端摔个狗吃....”
待他看清了姜织的脸,生生把那句“屎”停在了嘴边,声音顿慢:“好端端....摔了一跤。”
姜织听他承认是自己摔的,脸色瞧着无大碍,说话也中气十足,便松了些心,又问了声:“您还好吗,要不试着站起来瞧瞧,可有扭伤手脚?”
“无碍,无碍,”青年人的目光凝滞在姜织脸上,听话间便撑着地面,费力站立了起来,甫一站定,身体一歪,又一声痛呼:“哎哟,”他的右脚扭了,一受力就钻心的痛,倒不是装模作样。
姜犁和林松茂一左一右,连忙撑住了他,青年人勉强一笑,神色仍作轻松状:“并,并无大碍,姑娘不必担心。”
姜织自然看得出不对,她见山路坡陡,林间积雪,简声道:“你脚这样,下不了山的,如今又无多少村民上山,天气太寒。”
她歪着头看他的脚,略一思索,无奈的叹气,弯身蹲了下去,伸手抓住他的右脚:“是这只吗?这里?”
“不不不,姑娘,”青年人脸色立马慌乱起来,他结结结巴试图躲闪:“我待会儿自己会看,不劳烦你,不劳烦。”
“你坐下来吧,我帮你看看,”姜织仰着头看她,想着速战速决,帮了他马上就要回去了。
青年人垂眼看着她一张俏生生的脸,就在自己双腿之下,轰然一下热血上涌,面红耳赤,他急急的退一步,也赶紧蹲了下来,因为右脚受力不住,噗通一下再次摔在了地上,面色尴尬,形容狼狈。
林松茂却莫名被逗笑了:“大哥哥,织织姐姐是想帮你看看伤,你这骇怕的,倒像她会咬人似的。”
“没有没有,”青年人慌忙避开视线,神色紧张,方才是盯着姜织不放,此刻却是不敢再多看一眼。
姜织伸手脱了他的黑布靴,掀开裤腿,捉住右脚踝仔细看了看,拿出方才那位作画的书生赠她的酒,倒了些放在手掌心中,来回搓热,又倒些在青年的脚踝骨周围,同样细细轻轻的搓揉。
酒是好酒,一打开就是一股子酱香,香醇味浓,倒了可惜了,姜织没顾得上,她凝神盯着青年的浮肿的脚踝瞧,不时问问:“可是这里痛?这里呢?”柔软温热的手掌来回摸探脚踝前后的骨骼,声音轻柔又关切,青年耳根更热,仍不敢看她,闷着头胡乱应了几声。
“咔嚓”一下,青年甚至来不及痛哼,便只觉脚下一松,方才的胀痛感顿然释空,姜织放下他的裤腿,收了酒瓶,拍拍手站起身:“应当可以了,不是大事。”
青年人跟着起身,果然勉勉强强能站立,姜犁和林松茂欣喜惊呼:“姐姐好厉害!”
“好了,我们要回去了,”姜织朝青年一颔首,抬脚就领着弟弟们走。
“姑娘等等,”青年人高声喊:“我,在下陈凉庭,郏县葛西人,不知姑娘....”
姜织没回声,甚至带着弟弟们脚步走的更快,陈凉庭连忙颠簸着脚往前走两步:“等等,等等,姑娘大恩,无以为报...”
“我与你素不相识,不过是路上见着了,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恩不恩,你不必记挂,”姜织生怕他再浑说些什么,回头快声道,说完又要走。
如果她只是未过及笄的小姑娘,想是看不懂男子眼里的炽热,也听不懂画外音,可她不是,她甚至知道自己这张脸是个惹事的。方才这位叫陈凉庭的青年通红的耳尖,她都瞧见了。
陈凉庭见她去意匆匆,回身从地上捡了那只冻僵的野兔,正是这只短尾货害他大意踩了陷阱,从山上摔了下来。他的脚已经不太痛了,大步跟上前,待走近身,直接将兔子放在了姜织的背篓里,不再多言。
姜织背上一沉,扭头看见兔子,脚步一顿,她蹙着秀气的眉头,看着反而不太高兴:“我说了,小事一桩,您不用介意。”
“姑娘不介意,是姑娘的事,”陈凉庭比她足足高一人多头,人高马大的立在一旁,头却低着,声音沉闷:“我心里感激,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