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璨(1 / 2)
楚国,楚桓公十七年,雪满长空。
渐渐阴沉的天际变得灰蒙蒙的。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浊云,才如絮团聚拢,又顷刻被一股股冷冽寒风割裂,成片成片地坠下。
雪窖冰天里一抹绯红踽踽独行,白雪皑皑间,就像一朵被霜雪覆盖的红梅,风刃下颤动着瘦弱的花瓣。
苏璨紧了紧绯红的氅衣,长长眉毛、眼睫缀着冰凉的雪花,呈现寂寥的霜白。
她迟缓地仰起几乎冻僵了的脸颊,隐约看见远处一缕轻薄到风吹即散的青烟。
早已麻木的思绪渐渐转动起来,颤巍巍地将一只通红的手放置唇边,呵出淡淡的白雾。
低头继续前行,鹅绒似的雪继续纷落在她的发鬓、眉梢、肩头。
然而艰难地迈出几步后,她便笔直地朝雪地栽去。
眼眸眯萋,望见雪花飞溅,苏璨失神地想,那家伙醒了没?
醒了应该能察觉到屋里少了个人吧。
如果说前世她自作自受成了95后熬夜猝死大军的一员,那么今生,她才十五岁。
意识渐消的苏璨恍然一笑。
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死……
奈何风嗥里听不见应答,雪影依然翩跹于天地,轻飘飘地将那抹绯红掩过,片片不染污浊的飘摇下只许雪封的银白。
苏璨知道,她其实与死神擦肩而过,两回。
十年前。
苏璨穿到这片华夏千年史书里未添一笔墨屑的须臾大陆后的第五年。
是一个,她试图穿回去,失败无数次的雨季。
雷雨前。
黑压压的阴云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似的,接着天穹,挨着土地,笼罩着小山村,又湿又闷。
忽然长空一闪,似被明晃晃的刀刃划破,幔裂了一道道碎缝,窜出一条条银蛇,白闪闪地照亮了天顶。
隆隆雷声,似仙人拔剑,似山崩地裂。
三滴一大碗的雨点沉重且飚急,伴着骤风,如鞭子似的毫无怜惜砸下。
“砰!”
苏老农家的土屋忽地塌裂。
身披蓑衣的怪人乘着一只似虎非虎的走兽,自瓢泼大雨中走来,居高临下的目光锋利如鹰鹫。
一道雷光惊闪,眼前赫然有了短短一瞬的清晰。
苏璨看清了他藏在帽檐下阴鸷的面庞,一条从额角至下巴的疤痕,似蚯蚓般弯弯曲曲,狰狞可怖。
那头似虎非虎的走兽,原来竟不是活物,却胜过活物。
冰冷的金属身躯抵御着雨水的冲刷,齿轮转动的声响似乎提醒着众人它生命的源泉。
“我要一个孩子。”
怪人枯毛的嗓音似感染了风寒,伴着齿轮转动,冷如寒冰滴水。
躲在角落里的苏璨小脸骤然失了血色。
因为近年收成不好,家中过年都揭不开锅,她于这世界里的爹娘就在年后离乡另谋生计去了。
如今家中仅剩她、年过半百的爷爷奶奶、二伯及他房中怀有七月身孕的二婶。
她的呼吸急促,想往后缩时,反倒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额头重重地砸向了桌沿,僵硬地回头。
猩红的血液瞬时遮掩了视线,就连二婶那张恐惧惊慌的脸都红艳艳的……
与此同时怪人雷霆出手,袖中飞出的铁蛇似绳索游走,卷住苏璨。
身体被铁蛇紧紧禁锢的瞬间,毛骨悚然的冷意遍布全身,苏璨觉得自己真的难逃一死了。
可惜了她那些还没来得及着手的宏图伟业,还有藏在砖头里的三十文钱。
孰料,那怪人并没有杀她,而是将她带到了群峦起伏的山谷里的一间草庐,之后也没有杀她的打算,
“你叫什么名字?”
“苏阿菜。”
“苏阿璨,还不算太俗。”
“……嗯。”
“往后我便是你师父。”
“……嗯。”
苏璨就这样改了名,并且多了怪老头这个便宜师父……
他教她读识这个世界的文字、教她为人处世、教她千机术,小至狩猎的捕兽夹,大至铁蛇铁虎那样的非兽。
她则负责洗衣做饭,砍柴狩猎。
“不是做饭吗?这东西能吃?”
“这叫火锅。”
“这黑漆马虎的又是什么?”
“蘸料。”
于是一脸嫌弃的怪老头在尝一口后,把她赶了出去,等他一个人吃完了火锅再放她进屋。
“门口长着三个轱辘的丑八怪,就是你捣鼓半个月出来的非兽?”
“那叫三轮车。”
“怎么玩?”
“你得蹬脚踏板。”
“还要靠人蹬才能动弹?”
然后一脸鄙夷的怪老头在学会后,蹬三轮车蹬得不亦乐乎,一高兴就送了她个便宜夫君。
“臭丫头,这是我给你绑来的夫君,日后你就有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