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秋雨（1 / 2）

之后，果然下了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还不至寒秋，但这场雨还是吹散了暑热，让窗前被晒蔫了的绿叶喘了口气。接下去，天气便会渐渐转凉了。

秋高气爽，本是出游的好时节，阮若远却只能趴在案前，闻着书卷里的霉味望向窗外数叶子。

自阮傅叮嘱明年的童生试验后，阮若远不得不开始学习，而且阮傅还将小竹子遣了回来，名义上是作为伴读，实则是监督阮若远读书。

不仅如此，阮傅还和陈叔商议了一番，决定要让阮若远正式开始学习商务，为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

对此，阮若远很不理解，士农工商，各业不同，若是专心读书，那便是要走上仕途，而若是学习管理，那便是要走入商场，总不能以后边做官边经商吧？这肯定是行不通的。

还是林大夫为他解惑，商人的身份终究低人一等，阮傅让他读书，不求他考取功名，入仕为官，只望他能得到一个读书人的身份，以后就算经商也不会被人背地耻笑。况且读书可以使人明理，无论将来做什么，多读两本书总是没错的。

好吧，阮若远承认阮傅说得没错，可以说很有远见，想到他以前读书时留下了不少遗憾，当下握拳决定，好好读书，争取长脸。

林大夫笑着离开了，临走时说道，他能看人的气运，昭示了人的一生运势，阮若远头上是气运是青色，平步青云，林大夫说他有官运。

阮若远不信这些封建迷信，但谁不喜欢听好话呢？陡然间增长了不少自信，愈加觉得自己十分厉害，甚至已经在想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官服加身，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的盛大场面了。

然而下决心是一回事，真正拿到书本又是另一回事。

书上的知识全是硬邦邦的大道理，一个一个的方块字像一颗颗钉子，扎他的眼，却怎么也扎不进他的脑袋里去。

看久了，眼睛痛，头更痛。

好不容易将一段晦涩难懂的经义背诵完全，阮若远抬头舒展筋骨，扭脖子时一看，坐在一旁的伴读小竹子已经抱着书本睡着了，他歪着脑袋，嘴角一滴口水将落未落，嘴角看起来是在傻笑，不知道梦里有什么好吃的。

反正书中的黄金屋，颜如玉没见着，读书能催眠这一点，阮若远是真实体验过了。

“好累。”

离开久坐的凳子，阮若远走到书房门前，打开门，外面是风雨的世界。雨点落在房顶，顺着青瓦流下屋檐，砸落在院中的青石板，冲刷掉浮尘，将地面洗的如一面明镜。最近一场场秋雨连番而至，总没有连着晴朗的天气，想到那次午后靠在墙头，有懒猫陪着打盹的时光，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廊前半沾湿，不知是谁在一侧置了一张小桌，桌上有一茶壶，一茶碗，碗中尚余半碗茶水，清茶澄澈，随着雨滴落下的声音微微荡漾，阮若远伸手触摸碗壁，竟还有余温。

提来紫砂小壶，将茶水换新，阮若远轻抿一口，略微苦涩的味道便在口中散开，微烫，配着迎面而来微凉的风雨，却是刚好。

肩膀的酸痛感也随着入喉的苦茶消退了许多。

究竟是谁，在此留下一盏热茶？恰好为他解了疲惫？

无须多问，抬眼，便见她。

隔着层层雨幕，阮若远还是一眼便望见了她。她在风雨另一边，似也得了闲，跪坐在廊前，指尖流连在书卷间，脑袋却入了一场好眠，阮若远似乎闻见，空气中有果香微甜。

“听雨读书，好兴致，不过舒服地有点过头了诶。”

阮若远轻声说道，他自然不会去打扰她，只是这里没有旁人，只好由他为她盖上一层薄毯，再轻声离去。

带着混合着奶味的果香，阮若远回到书房内，摇醒了伴读，道：“读书吧。”

韶光好过，不可辜人意。

* * *

每日里，上午读书背诵，下午同陈叔去铺子里学习经验，晚上回房睡觉。一旦行为模式固定，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便是叶落金黄，秋雨完成了洗净夏日灼热的任务，也悄然退场。

城中街道被秋雨一洗，焕然一新，城外的菊花应时绽放，快要发霉的人们走出家门，把自己扔到街上，扔到郊外，好好晒了个太阳。

时日正逢重阳，街道两边的商贩们一合计，借着上流官宦的赏菊盛会，联合举办了一场接近民气的金秋集会，届时吸引城内百姓来街上游玩，同时以低价大量售出自家的商品以或许利润。

阮家自然是其中之一，并且阮家为这次集会提前造势，推出了许多新款的服饰，其中便有纹有枫叶，菊花，银杏，大雁等纹饰的限季衣物，并呼应民众在节日当天穿着，形成仪式感和特殊感，目前看来反响还不错。

这个计划自然是阮若远提出来的，毕竟看过这么多年打折冲量的套路，这次他也只是和陈叔简单提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计划，而且比他当初提起的简单设想具体多了。

陈叔却是在阮傅面前好好讲阮若远夸了一通，得益于此，在阮若沅尝试提出放假一天的时候，阮傅竟笑呵呵地爽快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