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归宁(1 / 2)
不久便到了苏府,下了马车后,阮若远携着苏离进门。
苏府的下人把两人领进门,奉茶后退下,大堂内便暂时只剩下阮若远和苏离两人,突然,苏离把阮若远拉过身来,替他整理了一番衣冠,嘱咐道:“待会不论怎么样,你只管点头微笑就好,别说太多,好么?”
阮若远这也是第一次见苏离的家人,不过前两日成亲时苏府的冷遇他还记着,此刻闻言点了点头。
苏离的父母不在,听说苏老爷子前段时间得了急症,卧病在床,因此草草定下了苏离的婚事,也是想为老爷子冲喜。
阮若远心有计量,猜想来招待的应当是苏离的叔父与婶娘。
果然,不久之后,有婢女扶着一妇人前来,苏离与阮若远起身见礼。
来人便是苏离的婶娘秦氏,一身素净衣裳,不施粉黛,也未有金钗玉镯,一小步一小步地向两人走来。
打完招呼后,也算是认了人,阮若远亲自奉上准备好的礼物,见到秦氏手中还拿着一串佛珠。
秦氏察觉他的目光,解释道:“我方才还在佛堂为爹念经祈福。”
阮若远想到方才秦氏走路不顺畅的样子,想必是跪了许久了,关心了一句,“可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大夫或是药材……”
秦氏淡淡一笑,“劳您费心,只是无功不受禄。”
阮若远被截了话头,余话还梗在喉咙里,也察觉对方语气中的疏离,得知自讨没趣,便回到苏离身边,不再说话。
之后便是秦氏与苏离一来一往的答话,阮若远靠在椅子上,抿了一口案上的茶,皱了皱眉,便放下了。
阮若远正犹自出神地望着庭院中的花草,突然听到秦氏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她身边侍立的婢女闻声便道:“夫人,你今天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该回房了。”
秦氏摸了摸腕间的檀木佛珠,起身歉然道:“我该继续回去诵经了,两位……”
苏离看向阮若远:“我们回去吧。”
阮若远求之不得,两人走出大堂,突然身后秦氏又叫住了他们,“你叔父现在正在爷爷房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阮若远与苏离对视,让她拿主意,苏离想了想,牵着阮若远的手,“我们去吧。”
阮若远自然欣然前往。
穿过吱吱呀呀的木板回廊,拐过两道弯,阮若远便来到了一扇木门前。
两扇木门敞开着,却从门檐上吊下一卷帘席,风吹不进,光也照不进,两人入门后,便觉比室外阴寒了许多,如一潭死水般,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药味,初闻便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两人继续往内间走,便见床榻上躺着一位老者,正值晚夏,却盖着厚厚的被衾,露在外面的须发已然霜白,此刻闭着眼僵硬地躺在那里,若不是时不时传来一声咳嗽,怕是以为他已然驾鹤西去。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阮若远心知是对长辈的不敬,转头去看苏离。
既然苏离提出来看看爷爷,想来还是记挂着这位老者,却见她脸色平淡,扫过两眼之后,便偏过头去,看着在另一旁的男人。
男人一身鸦青色宽袖袍服,头戴方巾,鬓发整齐利落,执笔的手苍劲有力。阮若远知道,他是苏离的叔父,苏立德,任本县主簿,掌管文书。也是苏家实际掌权人和顶梁柱。
先前入府时,阮若远便注意到了,苏府名为大户人家,实则全靠苏立德一人支撑,家境并不宽裕。招待客人的茶是陈茶,院中的花草也久未修剪,在这本该盛放的季节里,显得凌乱而破败。
由此,阮若远心里对苏家人的冷淡也原谅了几分,虽然府内对苏离这位大小姐一点也不尊重,对他们的亲事也一点都不重视,但谁让他们家穷呢?人穷志短,此言有理,阮若远便大方地不再与他们计较了。
谁知叔父苏立德的话却又一次点起了阮若远的火气。
苏立德本伏案审阅文件,见他们两人进门,先是微异,后见到苏离一身绯红色锦绣华服,发髻上插着金钗,眉眼间点有红妆,与往前出嫁前的朴素模样全然不同,怒斥道:“不伦不类!”
阮若远早就想到苏离回府后或许会遭刁难,看苏离先前独居在矮墙后的单间小院,便知她在苏家地位如何,此刻见苏立德无理由谩骂,当即回护道:“哪里不伦不类?”
苏立德一甩衣袖,面上净是嫌恶,“明知祖父卧病,还敢着锦衣华服,居心何在!”
阮若远立刻回嘴,“呵!明知今日是回宁之日,府上却只着病弱夫人招待,下人仗势欺人,奉上冷茶,礼数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