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洞房(2 / 2)
周三元冲他摆了摆手,脑袋还是垂着。阮若远看了眼周围,料想在府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把人留下,独身回了酒宴。
作为越城的富贵人家,阮傅为儿子成婚办的排场不可谓不大,加之他早年行走商场,结下了不少交情,今天与阮家有些往来的人家都收到请柬,应邀来此,坐了将近百桌,敬酒谈笑闹成一片。
宴行一半,宾主尽欢。门外小童传来一声高唱:“知县大人到!”
阮若远与阮傅对望一眼,连忙去门外迎接。
越城的严知县是位年近半百的老者,富态的身躯看着和蔼可亲,在职期间虽无大的建树,却也未曾盘剥百姓,加之任期将满,这几年来行事越发随和。阮傅在外行商,自然免不了和官家打交道,从来拉近关系,以求庇护,却不曾想今日阮若远大婚,知县大人竟大驾光临。
“拜见知县大人,不知大人来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阮傅与阮若远作揖行礼,就要跪下。
严知县身着便服,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今天是你家的大喜日子,不知本官可否讨杯喜酒吃吃?”
“自然。”阮傅与阮若远拱手让开一条路,“请上座!”
“不了。”严知县命身后的仆人献上贺礼,道:“我若是进去了,只怕大家一顿行礼跪拜,坏了兴致,也不喜庆,只望和阮兄讨杯酒就好啊。”
阮傅深谙官商相处之道,听音知意,立马接过话来,“知县大人客气了,庭内太过嘈杂,且往堂后稍坐,我这招呼几声,便去请罪。”
严知县也笑着回敬了几句客气,便在阮府下人领着从另一条路去了后堂。
阮傅与阮若远回到宴席,同几位亲近好友道了赔罪,便要离席,临行前嘱咐阮若远道:“过了今天,若远便也是成家的人了,不可再像以往那般随意,至于今晚,你好好拿捏,别失了身份也别太过拘束。”
阮若远不以为然,道了声是。
此时阮傅也不便与他多说,匆匆忙忙往后院去招待知县大人,阮若远回去主持酒宴,将近半夜,才陆陆续续散了席。
本来还有闹洞房一说,不过阮家和苏离都没有什么亲近的族兄弟,至于生意上往来的朋友则隔着关系,不便做这事,便免了这一闹。
阮若远深一脚浅一脚地踱回自己的小院,以往熟悉的卧房,此刻却有点不敢推门而入了。
今夜正是七夕,天上牛郎织女相会,地下新人成双,可一个欢喜,一个愁苦,两心不相同。
喜鹊往天上飞,带起了冷风一吹,阮若远残余的酒意也随之消散了,无比清醒的时候,他又开始后悔让林大夫事先准备了醒酒的药汤,若是此时他大醉不醒,今夜或许好过些吧。
可转念一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况且大婚之日对女子何等重要,身为丈夫又怎能敷衍?
定了定神,阮若远抚了抚胸口,挺直身子上楼,门前还候着两个婢女,阮若远想了想便把她们都遣退了,这才推门而入。
她好像一直坐在那里,和他出门前一样不曾变动过,连喜床上锦被的褶皱都一丝不乱。
唯一的变化是,屋内桌上堆成小谷堆状的枣核和桂圆核。
阮若远看着,突然笑了,桌上的果壳被人为地堆成了一小团,他能想到,应该是她饿了,吃完之后却发现没地方处理这些残渣,便把它们都分类归在一起,像是松鼠藏起过冬的松果一般。
有点可爱。也真不客气。
可是几乎都吃完了呐。
阮若远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也渐渐觉得自己开始了解妻子的性格了,走到桌边拿起喜秤,准备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我、我来了……”阮若远先轻声打了个招呼,免得吓到她,这才慢慢挑起了红盖头。
谁知被吓到的却是他。
“你……”
阮若远讷讷不能言,脑子一瞬间当机了。上等的云锦与苏绣工艺,是阮家特制的喜服,与阮若远身上的同为一套,穿在她的身上,格外焕发光彩。与大红的锦服相比,她的妆容清淡,却完全没有被喧宾夺主的感觉,大约是那双眼中隐隐现出的冷傲,将衣服上的牡丹与金凤都盖过了。
她的眸中有流光闪过,眼角弯了弯,现出笑意,丹唇微启,吐出清冽的嗓音,“夫君。”
阮若远脑子一蒙,昏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