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丫头和小少爷(1 / 2)
陈镜没有看过海,外公说海会比这山里的蓝天更蓝。她从小就很向往,但是外公身体不好,外婆要照顾他,她一个小女孩,也不能出这山里。
但她想,这山里也很漂亮呀,上这蜿蜒流连的盘山公路至少要三个小时,青绿翠绿深绿,绿油油的绵延群山有的是颜色深淡的层次美,徒步上山还能感受那清净竹林的清幽,潺潺溪流和鸟啼虫鸣的交响,若是暑热难耐的盛夏,褪下鞋袜一脚踩进那浅浅的小溪,冰凉却温润的触觉能让人一下子也褪下浮躁,享受平静。
她是爱这山里的,不单有她喜欢的幽静山水,还有她最喜欢的外公外婆,外公喜欢书法字画,她一窍不通,他也不嫌,闲暇之时会领着她穿梭在山里,从晨曦走到黄昏,寻最赏心的一片景,等最恰当的时分,让她研墨,爷孙俩便席地而坐,作上一幅水墨画。外婆最擅女工,一双巧手能生出花来,她最喜外婆做的布衣裳,贴身又舒适,无论酷暑还是寒冬,外婆手下的衣服总是变着花样的,还能给她绣上她最喜欢的蔷薇花。
但外公说,等我和你外婆不在了,你就去那片海,看不一样的世界。海鸥成群而飞,咸腥的海风吹来,它们便像一帜纯白的船帆。
等月亮爬上海平面,你便一定要去看看,月下飞天镜的那个场景。小镜你便是那轮圆月,倒映在海面的那个皎洁的小月亮,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明镜,干净透亮。
于是在陈镜十六岁那年,背上了外公的画筒,背上外婆一针一线给她缝制的白布包,也背上十六年来如山般的美好回忆,走出了这片山。
她回头看,高山矗立,云卷云舒编结成她脑海里最难以忘怀的一抹景色。
要搭上整整五天四夜的火车,才能去到临安,那个如此接近大海的城市,陈镜一路上看着火车外的风景,又看着车厢里的人群聚了又散,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起点和终点。她手握画筒,珍而重之地贴近胸口,她从未独自一人出门,此刻想起外公外婆,又是眼涩心酸,若不是外公久病,也会是很想出山看看外边的世界的吧。
高楼大厦如织,人们穿着入时,走路也要听着电话,仿佛不能浪费一分一秒,她穿过火车站那密压压的人群,轻微地喘气。有一个不像话的感觉,这些人仿佛在背上装了个发动机,沉的让他们弯下身躯,那个发动机却从不停歇,逼着他们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她恍然回神,在布包的隔层里掏出那台老旧的翻盖手机,若不是手机震动她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存在,和人们用的不太一样,她虽处在深山长大,却也知道时代不一样了,但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必要去换一个人手一台的智能手机。
她接听了电话,一个温柔的女声问话。“是小镜吗?我是颜阿姨。”
“是的,您好。”
“我在火车站对面马路,就在麦当劳门口。你能找过来吗。”颜舒云开车过来,的确不方便绕到对面,前面在修路,要绕大半个小时才能转弯,现在接近饭店,估摸孩子也饿着。“火车站正门就有个地下隧道,你下去直走过来,那我就在隧道出口等你。”
“好的阿姨。”
颜舒云看到陈镜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身量不高的一个小女孩,穿着干净的棉布衣裳,头发及耳,却又黑又亮,若不是肤色黑了点,也能算五官清秀,似未长开,手里揣着个竹筒,与身边周遭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