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1 / 2）

半个多小时后，地上让阿季、顾彻、江湛这仨刨出了一个可容两人同时上下的大窟窿。

顾彻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口渴的感觉逐渐强烈。他从大约已有四米深的窟窿里爬了出来，准备歇上片刻再接着掏土。

江湛见顾彻气喘吁吁地上来，给他递了瓶水，自己则拿起放在一旁的工兵铲再次下到了窟窿里。

窟窿旁积了一大堆土，全是这三人给掏出来的。掏土工程进行到两米以后，作业的困难程度也随着深度的增加而急剧上升。他们必须加倍提高挖掘的速度，才能保证效率不会一下降低太多。

不过窟窿里不够三人一起行动，因此他们可以轮流到地面上休息一会儿。

顾彻也不嫌脏了，靠在土堆上慢慢喝起了水。段良修自顾自地不知在忙什么，顾彻用眼角余光瞥见他好像拿着支毛笔，定睛一瞧竟果然如此。

顾彻不由咋舌：大佬，你他妈的好有闲情逸致。

段良修半跪在地上，左掌贴在一边膝盖上，掌上放着一大沓纸条。他持笔起转围收，似乎正在纸条上画着什么东西。

几秒后段良修稍稍挪开笔，抽出那张已经画好的纸条，将它晾在了地面上。随后他低头画起了下一张纸，一切动作皆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纸条并没有与沙土直接接触，因为地面上铺着阿季脱下来的外套。顾彻仔细一瞧，外套上晾着的那十几张、段良修置于掌上的那一大沓，竟俱与自家门口贴的符纸十分相似。

结合这个已还俗道士的日常表现，顾彻暗自摇了摇头，把视线从段良修身上移了开来。

他内心感慨道，段良修这么个谪仙一样的人物，居然会让这些封建糟粕绊住手脚，看来这世上真的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

过了十几分钟，阿季扯着个大蛇皮袋出了窟窿，喘着粗气对地上两人道，“挖出夯土层了。”

阿季向顾彻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土堆旁。顾彻立马起身走远几步，看着阿季把大蛇皮袋里的沙土抖搂到了土堆上。

他一开始非常疑惑，不知道阿季带上大蛇皮袋是出于哪方面的考量。刚才用上了，他才知道一个大蛇皮袋能顶俩筐，而且不怎么占地方，轻便易携带。

阿季劲大，粗手粗脚地倒出了大蛇皮袋里的沙土，地面上顿时一阵尘灰飞扬。

顾彻掩着鼻子，连连后退到了段良修身旁。段良修放下了毛笔，待要收起摆在阿季外套上晾着的符纸时，山谷中忽的刮过了一股大风。

大风将符纸掀飞了起来，顾彻“哎”了一声，赶忙小跑上去帮他捡。谁知一眨眼间，段良修犹如一只借着风力飘来的黑蝶，悄无声息地挡到了顾彻身前。

他举起右臂一转，一霎间将半空中纷飞的符纸尽数裹回了袖袍中。

顾彻抓着一张符纸傻了眼，段良修从容回过身来，对他和善一笑，“多谢。”

“噢噢，不用谢。”顾彻缓回神，递出了自己慌忙中抓到的符纸。

他伸手过去，同时发现姜黄色的符纸上留有三道墨痕，如同三条长短不一的爬蛇扭曲的蛇身。

顾彻一下认出，这似乎是小篆中的“气”字。他好奇地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段良修接过符纸，“大有用处，很快你自会明白。”

段良修一套动作下来速度实在太快，阿季趁着两人对话的空当点了根烟，转过头来以为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向两人招了招手，喊了一句，“别聊了，开工了！”

回到大窟窿旁，顾彻把背包里的白醋拿了出来，准备用白醋来对付夯土层。

夯土是一种密度大、

缝隙较小的建筑材料，南方乡下使用的夯土一般会掺入糯米汁、鸡蛋清、木炭之类的辅料。夯土坚硬非常，但可以被强酸强碱腐蚀。用浇醋的方式腐蚀传统型的夯土层，可谓是四两拨千斤，省时又省力。

顾彻拎上工兵铲行入窟窿里，与江湛一同往有些开裂的夯土层上浇了两瓶白醋。

等阿季抽完半包烟后，白醋已经完全渗进了夯土层里。于是两人顺利下铲，不久便将不到半米厚的夯土层清理了出来。

夯土层下没涂白膏泥，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黑黢黢的墓室直接暴露在了四人面前。顾彻皱了皱眉，脑内叠加了一个连一个的疑问。

首先，季家祖墓为什么建在这个破地方？别看前面阿季解释了那么多，其实全是废话；而段良修对此没有给出任何说法。

其次，季家祖墓的修建为什么完全不按规矩来？为什么如此……简陋？尽管顾彻对墓葬形制的了解非常浅薄，可他仍能看出这个季家祖墓的不对劲。

为什么没有立碑？除了一层夯土以外，为什么没有做其他的防潮、防盗措施？

阿季的父母，究竟给他留了什么东西？

顾彻不自觉攥紧了工兵铲的三角柄，开始怀疑阿季是不是让人设了局给套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