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轰隆——！
一声惊雷，把乔闵从睡眠中惊醒。
乔闵睁开了眼，半空的雷电穿透了房间里的黑暗。
窗外雨势大盛，大风像是发了疯，刮得天昏地暗。风势奋力地抓住树干，摇来晃去。细细的树枝随着不停来回摇动，拍打着没有关紧的窗户，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这段时间，乔闵本就睡的极不安稳，眼下这么大的动静，他更睡不着了。
乔闵半坐起来，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昏黄的灯光，照出了他萎靡不振的形态。此时的他身形消瘦露骨，没有任何精神，像一棵插在露水里的草，弱不禁风的模样好似风一吹都能消散在房间里。
乔闵掏出床头柜里的日记本，这是他从家里唯一带来的东西。
日记最后停留在3月29号，那是他发现自己是的同性恋的第一天。
最后一句话是“我喜欢一个男生，他叫XY，我真的好喜欢他呀。”
现在上面那”男生”两个字，被乔母用红笔划了无数个叉，仿佛只要抹去了这句话，自己的儿子依旧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儿子，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男生。
乔母做完这一切，把日记本直接往他头上砸，气的手都在抖，“乔闵，是不是我没管你，你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要不是我看了你日记本，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喜欢男生！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的儿子！你简直令我感到恶心！”
乔闵没躲，受力的日记本直接磕上了他的额头，鲜血缓缓从额头蜿蜒到了他的嘴角。
乔闵尝到了血液的味道，是腥咸的。
乔闵是气的，他不是气乔母狠狠打了他一顿，把他打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他气的是原来母亲一直在监视着自己生活，那些自以为私密的隐私毫无遮拦曝露在阳光下，让他无所遁形。
乔闵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乔母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冰冷。
然而更让他难过的，拆穿完乔闵隐私的乔母，锁上了房间的门。
乔闵听到她咚咚的走去客厅，模糊的电话按键声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她在给谁打电话。
乔闵依稀可以听到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你们马上派人过来，我会把人稳住，到时候你们直接把人塞车里带走就可以了。
乔闵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色苍白如纸，脑袋嗡嗡嗡的响个不停，什么“派人”、什么“带走”，她想把他弄到哪儿去。
她从来就没管过他，他只是她生下来的一个累赘罢了。
如今，她是觉得这个累赘更加拖累她，终于决定要送走他了么？
乔闵心寒，他觉得很害怕，蜷缩在地板上抱着日记本一动不动。
好难受啊，乔闵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脑袋砸出的洞在疼，还是空洞无物的心脏在疼。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从客厅里冲进来几个人，直接把乔闵狠狠的摁住。
其实，乔闵没想过要反抗，而且，就算他要反抗，也是心有余力不足。生于早产的他，从小就比同龄的人看起来更小和虚弱。
乔闵一直浑浑沌沌的，就这么让那些人驾着上了车，强行扭送到了这里——Z市精神病疗养院。
全程，乔母在一旁冷眼旁观。
乔母离开疗养院之前说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乔闵，你给我听着，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只要你一天不消了这个念头，那你就一直待在这不要出去了！有一个你这样的同性恋儿子，简直就是我人生之中的污点，你让周围的人怎么看我？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生下你！”
乔母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说她有这么一个病态的儿子，是她的人生耻辱，她说宁愿没有这个儿子。
乔闵手脚冰凉，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住，不再流淌。
这是他住进来的第五天，每一天，他都在经受非人的煎熬和苦难。
那些所谓的专家，把他关在一个黑屋子，屋子里有些仪器和椅子，他们把他摁住，整个拴在那个椅子上面。那椅子上面有铐锁，铐着他的手和脚，然后他们在他头上锢了一个植入了电极的设备。
那个主治医师给他看一些电影，让他注视那个电影不要想其他。却在他极度放松下来的不经意间，主治医师按下了控制设备的按钮，乔闵头部突然被重重地电击了一下。
那种感觉，乔闵永远无法忘记。
好像有人拿个锤子打你的头，脑袋发晕，电得人忍不住吼叫，恨不得挣脱束缚弹起来，全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几下，电完之后整个人脑子都空了。
那天晚上，乔闵睡着睡着就突然被吓醒，他开始做恶梦了。甚至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直在干呕，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待在房间的时候基本都在对着窗外出神。
乔闵真的不愿再体会第二次，偏偏这种治疗每天都要给他来一次，而且每天还要吃一些不知是什么成分的药。
“咳咳……”思绪太乱，以致乔闵察觉到呼吸有些不畅。
他缓了缓，努力把那些令人窒息的片段从脑海抽离。
乔闵有些难过，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决然的把他送进这里来。为什么会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病，纵然不被世人所认同，但这又不是病。
呵……为什么要治呢？
他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然后这个人刚好也是个男的罢了。
乔闵一直在发抖，他觉得好冷，明明室内的空调温度刚刚好，明明身上还盖着被子。
乔闵使劲眨眨眼，试图把模糊视线的湿润压回去，然而效果糟糕透了，反而越来越严重，盈满了他的眼眶。
乔闵只得仰望天花板，他希望眼泪回流，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软弱。
可是，他止不住，那些伤心难过的记忆碎片，混合着委屈痛楚，在一瞬间决堤，仿佛要将几天所有的挣扎与绝望宣泄而出。
一滴，又一滴，把笔记本浸湿了。
乔闵从床垫下边翻出了一瓶安定片，这是他第一天来时反抗过度，手脚勒出了血，被送到医务室后，他趁护士不注意顺出来藏在这的。
乔闵没有丝毫犹豫，拧开盖子，吞下了一整瓶的安定片。
喝了杯水去掉嘴里苦涩的药味，乔闵把日记本往后翻过一页。
透过朦胧的泪眼，乔闵颤抖的握着笔，一笔一划，用力的在笔记本写下了几个字，因为力度过大，有些笔画甚至穿透了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