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2 / 2)
陈皇后立于无往大师身侧,被风微微吹动的衣摆之下,是因恐惧和不安而极力掩饰着的身体抖动。
诸韦和邬慕深并肩立于殿中,居高临下地盯着陈皇后和双目微闭的无往大师,晃动的烛光在他们的面庞上浮动,野心勃勃的眼瞳中闪烁着噬人的寒光。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无往大师仍端坐在蒲团上,双掌合十纹丝不动,只有唇下的白须随风微微飘动。
诸韦不耐烦的挠了挠了脸,清嗓咳嗽了一声,喃喃道:“老子可不是来礼佛的。”
邬慕深瞪了他一眼,看了看脚边的蒲团,索性盘腿坐了上去,悠悠道:
“夜还长,我们倒是等得,只是那中苻王城内的拂阳宫中,一代帝王猝然离世,尚自尸骨未寒呐。”
陈皇后闻言,气得唇齿颤动,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你们贵为一国之君,趁人之危,裹挟孤儿寡母至此,不觉得羞耻吗!?”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孤等只是恰巧在悬苍寺境内路过,闻贵国王宫内走水,又恰逢苻凌宗驾崩,没想到阴错阳差遇上你们。”邬慕深悠然道,“友国邦交之下,怎么能不前来探望。”
陈皇后冷笑一声,讥讽道:
“北邬与西诸距离我中苻千里有余,真是辛苦两位君主千里迢迢,舍下国家社稷日夜兼程,如此及时的舍近求远,一路追踪我母子二人逼至悬苍寺中‘救火’。说来也是我中苻国运不济,森严的宫墙之內,竟能在一夜之中涌出如此之多衔枚束甲的‘乱臣贼子’!”
“呔!”
诸韦突然大喝一声,眉角飞挑,凶神恶煞般抬手指向陈皇后,
“国家大事哪里轮得到你这个丧夫的女人插嘴,把刚才撞人的小兔崽子带来!老子倒要当面问问他,中苻的江山他一个连毛都没冒出来的小兔崽子坐不坐得稳!”
陈皇后被他凶狠的神态吓得趔趄了一步,无往大师不知何时起的身,从后用手抵住了她。
“虽然中苻国君病逝,但既然二位也知道中苻储君之位早有继承,何必兴师动众来我悬苍寺内。”无往大师不动声色道。
“竖子不与为盟!”诸韦大手一挥,怒目叉腰,愤懑道:“中苻南接南齐国,西接老子的西诸,东临北邬国,背靠胡吉草原,如此要势,一国乱则四方皆乱!若让一个小兔崽子来打理,届时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我中苻人才济济,就算是幼君,也自有能人辅佐,断不会如你所言那般不堪。”
陈皇后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据理力争。她的夫君尸骨未寒,绝不能让苻家的江山断送在自己眼前,任由他人觊觎。
“皇后说得极是。”邬慕深的话中仿佛有倒戈之势,诸韦震惊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就连陈皇后都感到意外。
“但自古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屡见不鲜,中苻自然是苻家的,但皇后如何能保证,一旦幼君入朝,所颁布的每一条律法旨令皆是他自身的意志呢?”
邬慕深笑了笑,又道,
“天下谁人不知,中苻的陈皇后才德兼备,就连苻凌宗生前都曾赞过,若你身为男子,只怕连他都甘拜下风,更何况你的母家又是功勋显赫,手握重兵的世袭护国公。”
诸韦愣了愣,心中忽然明朗,要说狠毒,自己还真比过邬慕深。
陈皇后闻言,面色铁青,脊背一阵发凉——
邬慕深暗指一旦幼君登基,她和母家人定会背地里掌揽大权干扰国家政事。
这是在逼她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