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可面对屋子里堆的这些东西时，江舟就有些后悔自己一时脑热答应下来的事。他喜欢简洁的布置，所以房间里基本没什么东西，这样不用收拾也会看起来比较整齐，当然也会比较空旷，也比较孤独。可是忽然一下多了一个人，连带着一个人生活的物品，总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不再独立，不再封闭，也不再是自己。
不过既然是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总不好后悔，突然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他走到客房，何津渡正在里面收拾东西，这个人做什么东西都很认真，也一贯沉默，虽然不怎么和别人交流，每次谈话却不会让人感到生硬，称得上君子端方。也鲜少见他笑，却不感到冷漠，只是有些许的疏离，不如给人感觉的那么好接近，像隔着一层东西，飘渺又若即若离。
“有什么事吗？”何津渡早就觉察到身后有人在盯着他看，以为一会儿就会离开，却不曾想他却打量了起来。
江舟放松地倚在门口，“虽然答应你住进来，但是还是要说清楚。”抬眼看了一下，知道何津渡在听，于是接着说，“晚上请在十点之前回家，因为那个时候我基本都会收拾收拾睡觉。女伴不要带回家，我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进我的屋子。当然，书房你可以随便用。”
刚还在收拾东西的人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嗯，每天会在九点回家，没有女伴，那我可以占用你一半的衣柜吗？你的客房没有衣柜。”
何津渡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些条件，不算过分，反而像是妻子在给丈夫立家规。这个认知让他很享受，一种隐秘的欢喜一点点爬上心房，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是温暖的。“只是暂时用一下，我已经订购了一个，不过还没到，可以吗？”
好了，这个人不仅要住进他家，现在还要霸占他的衣柜，边边角角都要沾上关系，或许一开始就不该为五斗米折腰，“可以，那你放左边，我放右边。”算了，饿死事大，放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班长，那你平时那么忙，我的饭怎么办啊？”某个心里膈应的人终于想起自己的伙食问题，忽然觉得自己好没志气，学不来万古名士宁死不屈。
“如果我不在家，会让一位阿嬷送过来，她在我们家三年了，比较放心。如果我在家…如果我在家会自己做。”他边说着边像变戏法一样在口袋里掏出了两块糖，顺手递了过去，“这样可以吗？”
江舟毫不含糊地接了过来，“大白兔哎，我都好久没补货了，等着要出去买一些。”这么些年，一个一个的糖厂开张，然后不断发展壮大，早些年喜欢的 大白兔虽然不至于没落，但是也实在没有一些品牌宣传的紧了。尽管这样，江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爱着这个牌子，“你也喜欢吃这个吗？”放进嘴里地瞬间，奶香味儿溢满口腔，没有劣质奶糖地黏牙，带着点硬度，总归是喜欢的味道。
何津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喜欢吃糖，滋味太过甜腻，可是却常年备着这种，只是想着，万一碰到江舟，可以给他，也能看到他如眼前这般享受地模样，是发自内心地喜欢。
问的问题久未得到答案，江舟已获得抬头，于是自然而然地，撞进一双凝视着他的眼睛里，那么深情，仿佛一个等待千年得不到回应的人，又带着点怀念。
心就那么被烫了一下，猝不及防，“呃，那个，你应该不缺买房的钱，干嘛非要住在这里？”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他选择主动开口说话。
“这里比较近，再买很麻烦。”这个答案很模糊，却足以让人误会，离得比较近，是工作的地方比较近？但是实际上，是人也未尝不可。“以后可以叫我温玉，班长太疏离。”
“为什么是温玉？不是津渡吗？”
“爷爷给起的字，温玉，你可以这样叫。”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和你挺像的。”
何津渡笑了笑没说话，如果江舟知道他爸对他的评价，那应该就不会说合适了。这个词安在何津渡身上，仿佛不是诠释他的行为的，而是来约束。固执到骨子里的人，当不起温润如玉，只是多年受教，让他觉得多少要平和点，不然，沉默如他，冷漠也如他，一点温情，三分在兄弟，七分则放在江舟这里，而且一放就是好多年。不过也多亏这外放的七分，不然，示于外人的也就只有不苟言笑了。
“所以，可以让我放衣服了吗？”说话间何津渡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基本是一水儿的西装，有一两套运动装混在里面，也是很突兀。
“嗯…等下，我收拾一下。”倚在门口的人站直了身体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尽管这样，他也比何津渡矮了很多，撇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往右边移了移自己的衣服，剩下的空间很快便被占领，衣柜从零零散散变成了鼓鼓囊囊，像多了一丝人气。
昨晚来只顾着江舟都没好好看看他住的房间，何津渡在江舟奋力往里塞衣服的时候打量着这件屋子。木质地板上，白色的毯子铺在地上，一张宽松的双人床，上边被子还没来得及叠，一看就是平常随心惯了，根本不会觉得会有人进来看到不整齐的样子。整个都是深蓝色的墙漆，让人觉得平静的同时又有点孤寂，窗台上放着一盆薄荷，紫色白色的花相间开着，虽小却不容忽视，风从窗户吹进来，灰色的半透明窗帘飘着，平白带出点静谧。整个风格都是那么静，像这屋主人一样，安静又美好。
“呼，终于收拾好了”，江舟关上了柜子的门，“班长，快十二点了，中午饭怎么办？”然而没人回答他。于是他改口了，“温玉。”头一次听他叫这个名字，觉得心痒痒的，何津渡喉结动了动，终于有反应，冲他笑了笑，像是夸赞他知道该叫什么，“家里没有食材，中午出去吃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好，你请。”
“好，我请就我请，应该的。”这算是两个人的第一次约会吗？何津渡心里这样想，暗搓搓的攒着欢喜，不敢声张。是的，应该算的。固执又怎么样，这样一个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算还不是他的，也足够满足多年的念想，况且，离得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