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2）

贪生在心里答：“可惜我已是无情之人，注定不该与太过柔软的人在一起。”

“哦？”兔妖在贪生的丹田内翻了个身，去到心脏的部分。

气氛显得有些僵硬，还是严舒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新衣服很衬你。”

贪生笑容生硬，“你在渝州说过了。”

“我走了。”严舒顿了顿，知道对话已无法继续下去。他反复思考着自己为何不似从前那般嫉恶如仇，不愿承认藏在心里的偏袒。当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之后，他又无比地厌恶这样摇摆的自己，甚至连道心都有一丝动摇。他的脑中不断回溯着关于破门的记忆，贪生是那样运筹帷幄的人，野心之大，又怎么会甘心居于人下。赖鼠儿的死……

确认严舒离开之后，贪生坐定，打算继续吸收《忏悔录》，却被兔妖阻止了。“看你刚才杀人的架势，这《忏悔录》威力不小，急于求成，倒不如先将已有的东西嚼烂吃透了，创出一招半式来，九章的内容，想来在秘境开启之前你也无福消受了。”

兔妖的话不无道理。原本吸收了两章的灵力，贪生觉得尚有富余。眼下将第三章也吸收干净，反倒有些施展不开。况且自创招数这等趣事，他心里是一百个愿意的。“何招何式？如何创造？”

兔妖装神弄鬼地说到：“随心。”在兔妖眼里，世间哪有什么固定的招式，一切不过随心随形，所以他从来也看不上这个门那个派的。“不管是什么招式，由你的丹田发出，利用现有的真气，化形，释放。这是最基本的方法。”

贪生闭上了眼，蔽去了周围事物的纷扰，集中精神感受丹田里的真气。泛着金色光芒的那一潭，很纯粹，很浓厚。他试着抓起一把，却从手中溜走了。

“什么都不想，真气是不会回应你的。”

“想？”贪生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一天。彼时的他，长生不老，独尊天地，弹指灰飞烟灭，呼吸地动山摇，拥有世人渴望而不可得的至高修为，强大真气。应该说不仅仅是“想”，而是“渴望”，甚至于“贪婪”、“着魔”、“发狂”……“不择手段”。

创造啊。他回想着自踏入修者界来的种种，在纷杂的众多记忆中跳脱出的，是严舒的身影，白衣而立，宝剑玉穗。所思所想，皆具形状。一把由真气凝成的剑跃然眼前。

“没出息，与青光剑仍是不能比的。”兔妖耻笑道。

贪生将这声音抛诸脑后。

接下来。脑海浮现的是黑炎火，是一株在湖底盛开的莲。于是他的手心同样生出一株莲花，完全由火焰铸就，开到极致，然后瞬间化作烟般的黑色消散。贪生太了解它的威力——“业莲烬炎”。先将黑炎火用真气凝聚成种子大小，然后解放其中的禁锢，种子便会如莲花舒展，其上恶毒的咒文，需得烧尽对方身上的真气才肯消失。不必误会，贪生并不知晓如此诅咒从何写成，恍惚是刻在“黑炎火”这一术法的内里的，支撑它外化的东西一般，从一开始就被人放在那里了。贪生所做的不过是用真气将其打开罢了。

他脑海中的旅途还没结束，接连创造了“剑”与“莲”两个意象之后，他又想到了刚才围杀赖鼠儿的一幕，于是身前出现上圆下方两张网，在双手的引导之下逐渐合拢。“天地于归”，贪生由此立刻联想到了天与地，给起了名字。

正当贪生觉得到此为止的时候，兔妖又一次发话：“这点创造力，完全不够看。”似乎是有意影响，贪生在某个瞬间看到了荒凉的绝景。

满眼的暗红色，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血色砂砾，却没有半点血腥气味。明明荒凉一片，非让人忍不住回忆从前这片土地的光景。所见所闻，都是压抑着的，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充满着行军的压迫，夹带着死亡的气息。领头的那一只，赤发及腰，似乎注意到了贪生这位不清自来的窥视者，对着他的方向，横手就是一爪。

贪生眼睛生疼，就是这一爪，划瞎了他的眼睛，让他从中解脱出来。贪生睁开眼，视线里褪去了血色，散去了粘稠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间石室了。”说着话，贪生的五指长出锋利的指甲，“这就是你教我的东西？”

兔妖道：“一二而已。只不过让你这只三脚猫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时候能够安稳落地罢了。”

渝州，听音阁。

“绿鹦，你都听到了吧。”

“是。都是素鸽你听音辨位的功劳。真不愧是素鸽，只要是声音的事，都瞒不过你呢。”绿鹦用的是素鸽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有些恍惚。

“既然傅贪生替我们除掉了赖鼠儿，你就变成赖鼠儿进却云秘境替教主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吧。”

“那赖鼠儿统共没说几句话，尽是些惨叫，我很难学得像呐。你的心音秘法练得如火纯情，又有听音不忘的天赋，只怕我再努力个几百年，也敌不过。况且论身法，我也不是雀儿的对手，如此重任还是交予她吧。”

素鸽为绿鹦冲了一杯，又用手指在茶中搅了搅，“黄雀儿始终是紫鸦一边的人，难保没有其他打算，从她多次托词周旋便可见一斑。”

绿鹦理所当然地喝了一杯，“好吧，这等苦差也只有我能完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