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那股灵力变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是照着贪生的样子变的，似懂非懂地抿着嘴笑。先是抽了抽嘴角，然后弯出了明显地弧度，最后茅塞顿开，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在嘲讽倒下地那个人，不自量力。可刚才交手，它看得还不真切，眉目间只见个大概，耳鼻也仅是轮廓。看贪生倒地而亡，便卸下些警觉，悄悄靠近。

灵力覆在贪生之上，如软泥，将他的每一寸肌理都细细仿制，看来是有了灵识。专心致志之时，它背后汇集的血液悄无声息地交织成了一张血网，缓缓地靠近。

“可恨，若不是本座抽身不能，定赶在你灵识成熟之前，将你生吞活剥！”兔妖道。

他明白，这是在提醒自己，等待最佳的时机。

灵识萌芽的灵力还未定型，突然升起一团，不知道为了什么，中间开了个**。发觉并不能发出声音之后，它又若有其事般将刚仿制好的贪生的五官移上来，一张嘴，终于有了声音，“生……吞……活……剥。”然后是一阵窸窣的，意味不明的笑声。它的眼珠咕噜咕噜地转着，因尚未固化，又没有肉身的关系，眼珠有时会移到耳边，可怖又滑稽。那张脸沉了下去，从兔妖的视野去看，光滑无暇。

灵力重新投入到仿制贪生的进程之中。灵力本身变得越来越薄，眼看就要与贪生沉睡的意识完全合为一体。

“就是现在，它已无法抽身！”

贪生猛然睁眼，操控着血液倾盆而下。“这次一定要将你抓住。”

那股灵力自知无法从他的意识中脱身，干脆淬炼了最精华的部分，滴入他的双眼，让他瞎了。随后自己继续渗透其意识之中。

经它这么一搅和，贪生自然打偏了。

“傅，贪生，傅贪生。严……罗。”灵力用贪生的声音说着他的名字，甚至动摇到他的意识，这甚至让贪生生出恐惧。更叫他觉得恶心的是，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却没有任何语调情绪，十足像个娈裔。

“糟了，快激流化雾，与它一起渗透进你的意识。”

贪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按照兔妖的话去做，只是那一刻，他的心里什么都没有去想，大抵也这有这样，他才能从耀眼又炽热的噩梦中醒过来吧。是啊，分明占据了凡界最美好的东西，耀眼而炽热，却是不折不扣的噩梦。血与灵的拉扯，肉身与意识的裂合，你死或我亡的占有，叫人不敢有一丝松懈。

贪生甚至会想，轮回转生，不过也就是如此吧。

自从入了修者界，他做了许多的梦。第一个，是诱惑的，充满黑暗的，被欲望所吞噬的噩梦。第二个，是温暖的，耀眼的，无处不炽热难耐的，被贪念所撑起的噩梦。难以想象，贪生从第一个噩梦中见到了黑蛟，阴差阳错之下学会了黑炎火；从第二个噩梦中困住了灵力，机缘巧合之下将其化为己用。

“真是险中又险。”

贪生睁眼，眼仁中有灵光闪过，脸上也恢复了血色。他以真气划破手指，流出的血里透着别样的灵力。

“成功了。”他这一句说得平淡，其实是狂风暴雨后，守住一方家园的宽慰。千钧一发之际，自己将血化雾，透过灵力，将其从意识中拉了出来，唯独双眼之中，还有残留。如此这般，才保住了性命。

灵光流转，贪生突然摆出迎战的架势。

兔妖大笑：“放心吧，《忏悔录》已经停了。”

贪生这才完完全全地放松了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透着疲累。“三月忏悔之期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暂停。你刚才吸收的，不过《忏悔录》前两章内容所包含的灵力，据我推测，《忏悔录》至少有九章。”

贪生不解，“为何是推测？”

“俸九为尊，我这是以己度人。”试想任谁造出如此杰作，都要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篇的。

贪生不过休息了一会，疲累感竟全然消失，像从未感受过一般。他惊喜道：“我想我们可以继续了。”

兔妖却道：“生死关中走了一遭，还是不要操之过急，说不定就留下了什么病根。再者说，难保郭逢等人不会再派人监视。”

贪生一想，的确也有道理。他站起身来，“依你看，我现在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

“真气充盈而未稳，说不好。总之尚未结丹，不是那苏丽萸的对手。”

贪生迈着步子下楼，双手抵着后背，调子轻扬，“扫兴，我去找些书看。”

“比起翻书，你不如抽点时间理会理会站在门外的可怜人。”

“什么？”贪生并不明白兔妖此刻说的是谁。

“你难道感觉不到，也看不见吗？”

贪生朝门外望，罗衣随风扬起。

贪生随手抄了一本，匆匆行至门前。

满眼的折痕绿，严舒不自觉笑了。

“怎么不喊我？”贪生问。

“喊？”比起傅贪生，他更愿意叫他严罗，只是无论两者中的哪一个，他都没办法大声喊出口。

贪生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低头嗤笑，“也对，想象不出严舒仰着头大喊大叫的样子。”贪生瞄了眼严舒脚边，堆起一圈鞋印，托净尘术的福，贪生心皱了皱。“等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