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往事一声叹(1 / 2)
第十章往事一声叹
窗外月色朦胧,沉浮落叶发出沙沙声响,她披衣而起,门外不知何时踏月而来的人向她微微一笑,“阿真。”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冷淡开口:“深夜出宫,是来宽慰我的?”
楚云信摇头,上前几步将她揽在胸前,这样紧密相拥的亲昵是她最贪恋的温暖,今日她却将手抵在二人中间。
楚云信疑惑望着她,不解:“阿真?”
连真退开两步,平静回视:“今夜你不该出宫。更不该来相府。”
楚云信闻言沉默下来,多年谋划才换得今日之局,其中辛苦非常人能知。
可这相府却有他不能不来的理由。
“你不高兴见到我?”
连真唇角微弯,见周围闲杂人也被他‘清理’干净,索性由得他牵了自己的手进得屋内。
香甜的女儿闺房中嗅到一丝隐约的酒香,楚云信蹙眉,“你喝酒了?”
连真无所谓的笑笑:“不过是些果子酒,并不醉人。”说话间冷不防被他突然近身,她脸有些烫,微微挣扎着低声催促:“你快放开我。”
楚云信却并不若往常般嬉笑着让开,反而双臂更加用力的将她锁在胸前。男子体息隔着薄薄的衣物传递到她身上,令她一阵晕眩,像是果子酒绵长的后劲,又像是其他什么,她却无力分辨。
屋内没有点灯,清冷月色下她的容颜玉样的剔透莹白,珍珠般的耳垂精致可爱,他呼吸微重,忍不住倾身含入口中。
她如遭雷击,僵着身子不敢动作。听他压抑的声音喃喃:“为什么喝酒的是你,醉的人却是我……”
她以自己作饵,成全他蓄谋已久的野心。
此后宋湛入楚,同连氏一党在朝中分庭抗礼,直至皇权回归,元康十六年沈玉清入主昭阳宫——那本属王后的寝宫。
楚云信册封为贵嫔,以半副王后的仪驾将她迎进楚宫。
当夜连真执剑入宫,无视一众侍卫惊惶为难的模样,直向昭宁宫所在方向而去。眼见昭阳宫在望,却被斜地里刺来的一把剑阻在那里。
她看向持剑之人,意料之外却又意外之中。
宋湛看着她,暖暖的笑:“师妹,我的功夫虽非上乘,赢你,却非难事。”
她冷冷望着他,道:“我知道。”然后一把扔下手中长剑,声音淡淡地:“所以,这一次算我求你。”
宋湛瞳孔微缩,持剑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连真见状不再多言,越过他走向对面一身暗红袍服的男子,然后在一步之外停下。
面上平静如水,眸中神色万变。
她几次开口想说些什么,到头来却只低声喃喃:“你答应过我……”
他却不待她说完便不耐打断:“连真,谁教你这样莽撞无礼?!”
语气森冷,不见昔日半分柔情。
她听着相似的话却迥然的态度,终于忍不住身子微颤。
云玉清在她最狼狈无助的出现,站在他身侧,柔声劝道:“陛下,夜深露重,不如请端和郡主进殿再叙。”
他冷着点脸点头,携着新纳的贵嫔率先步入殿中。不经意间回身,却见连真身影单薄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就这样吧,他告诉自己。
连氏一族不能留,既然承诺她的注定无法实现,那么与其面对她的失望痛悔,不若另想他法来留住她。
大周元康十六年冬,楚太后突然薨逝,连相一党朝堂之上被沈太傅以首的言官弹劾,楚君以贪污受贿、挪用灾款、欺君妄为等十八宗罪将之禁于府中,三日后赐其白绫一丈于府中自尽而亡。连府百余家眷被逐出国都,端和郡主因救驾有功,禁于静心苑思过。
初见时,她是涉世未深的孤独少女,他是浸淫红尘的少年帝君;他给了她缺失的温暖,她为他出谋划策抢夺母族的重权。最终他手掌大权,将她困在身边,众叛亲离。
她愿赌服输,所以被禁思过足不出户,再不肯见他。
楚云信在静心苑被拒之门外数次之后,终于没再出现。而居于其内的端和郡主今非昔比,楚宫中原来受连氏压制的却大有人在。
大抵所有后宫的女子都是一样,一样的寂寞,一样的跟红踩白,见不得他人好过。
所以当云风拿着一个包袱进了苑门后,那些不怀好意的太监宫人们便见风转舵,一哄而散。
云风原是楚云信身边的侍卫,本该随侍左右,然后他和素心却在连氏倾倒后请命留在连真身边。
几番嘲弄,几番驱逐,也没能让他们远离静心苑。她不想见人,二人便隐在暗处不叫她发现;她不想他人打扰,他们便一直沉默着决不多言。
静心苑空置多年,夜半时她免不了受到惊扰噩梦连连,然后便在不知何处传来的低吟的歌谣中再次沉睡,然后她渐渐的习惯了那两个影子一般的存在。
大周元康十七年的元宵节,静心苑依旧沉寂。
连真近日异常贪睡,睡着了却总又被惊醒。这夜醒来后她擦擦头上的细汗。外面锣鼓声声,想来是一番难得的欢庆热闹。然而那样的热闹却与她无缘。
没有掌灯,她下了床,黑暗中也不知将什么扫落,坠地声引来了守在门外的两人。
月色照进静谧的室内,她看着神色紧张又尴尬的两人露出难得笑意:“佳节难再,愿否与我围炉夜谈?”
素心欣喜的点头,平日里面无表情的云风脸上也露出几许柔软笑意。连氏倾倒所带来的阴霾终于在这一刻被照进了几许光亮。
冬去春来,三人在静心苑平静渡日,连真近日来愈发倦怠,时常错过了用膳的时辰,素心便在小厨房里做几道可口小菜。然而每每她饥肠辘辘的醒来却总是浅尝几口便再难下咽,时日久了人也渐渐清减下来。
连真放下银箸,对着一脸忧心的素心无奈道:“实在没什么胃口。倒是前日里制的酸梅子可还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