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in（17）企图爬床（2 / 2）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一直观察试探自己。

“不要！你放开我！”他不明白，他已经这么听话了，他按部就班按照大家的意思来，为什么却要这样对待他，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看看你，还活的有个人样吗？”

罗修的怒吼声在他耳边像炸雷般响起，顾非白脸上挂着泪痕，眼神恍惚地看着他。

他突然想起来，在他三岁时候，他看见了一只蝴蝶，那是一只蓝色的，漂亮的蝴蝶，它飞舞起来就像是精灵在舞蹈。小顾非白拉住妈妈的手，不住地说：“妈妈，快看，好美啊，它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了！”

妈妈却冷声道：“顾非白，它不过是忒弥斯制作出来的低等生物，这个世界上有无数这样的低等生物，它不美。”

妈妈牵着他的手，强行拉走了他，小小的他便开始纳闷，为什么妈妈要说蝴蝶不美，它明明就那么漂亮，为什么？

很快他就忘记了那些为什么，他到了去学校的年龄，爸妈在送他去格子间时，只对他说：“上进上进，分数分数！”

学校的老师也对他说道：“上进上进，分数分数！”

周围的同学也是天天念着：“上进上进，分数分数！”

这样他学会了闷头苦学知识，他学会了对周围的人，不管是讨厌的还是喜欢的都报以虚假的微笑，他学会了听话，听忒弥斯的话，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

所有的真情实感都包裹在这粉饰太平，歌舞升平的环境下。

“因为你美莉死了，你却还要这样苟延残喘毫无自尊地活着？”

他瞳孔紧缩，想起了美莉泡在化工池中，她那破碎不堪的身体，她那痛苦的哭喊声，还有红光下化成的一片血水……这些画面交织相错从他脑中呼啸着而过。他一直都把错误转嫁在罗修身上，对他心生怨恨，因为他杀了美莉，但其实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别说了！”他突然吼道。

他早就应该知道，是他害死了美莉，如果当初不是他建议美莉留下来救大家，她可能就不会死了。他却妄图卑贱地用身体换取安乐，罗修对他的厌恶对比其他人只会只增不减，他想挣扎逃离男人的掌控，奈何力量悬殊太大，他的挣扎对于罗修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

“来我房间你考虑了多久？”

他拖着挣扎着顾非白，来到窗户边，一只手钳着他的身体，一只手掰正他的脸，让他看清窗户上的投影，那是一张怎样苍白扭曲的脸，毫无美感，甚至还让人厌弃。

“看到这样的脸，你让人如何下得去嘴呢？小鬼。”

罗修不断刺激着他。

“我倒是很佩服你呢，捂住耳朵，捂住眼睛，假装一切无事发生，只要能活下去随便变成什么样的破烂都可以？”

“就算是没有尊严，就算是没有人格，就算是跌落谷底，就算是掉进深渊，也不会想着伸出手，喊出声救命，下去就下去吧，反正明天也不会更加糟糕吧，每天都这样想着的你。”

“对你来说，活着，到底意味着什么？”

顾非白浑身抽搐着，彷佛被击中了要害，发起疯来扑向对面的男人，他毫无目的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只要能够伤害到他，他不要命了都可以。

他好像回到了那座铁屋，他用铁棍奋力敲打着烧得火红的门栓，一下又一下，“啪”的一声，门栓掉下来，他不顾手被灼烧的危险，伸手去开门，门外面的火焰呼啸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罗修接过了他的粗糙的攻击，攥住了他的手，他终于在这个男孩眼里看到一丝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股兽性。

“你到底想要什么？”

罗修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他的眼睛直望下去，仿佛能看见顾非白的心底。

我？顾非白停下了攻击，铁屋中的火舌舔舐着他的皮肤，他感觉要死了，但是他却不死心地向前跑去，毕竟他终于逃出来了，虽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他看到熊熊大火居然消失殆尽，他身后的铁屋居然是那么的渺小。

顾非白扑通跪倒在地，他脸上大片红肿，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伤痕，膝盖被拖出吓人的血痕。他捂住脸，想到他之前麻木不仁、循规蹈矩的生活，他开始压抑地抽泣起来；想到他流放到地球所遭遇的一切，想到美莉的死，他突然嚎啕出声，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想到他逃离了那个铁屋，他又狂笑出来。原来自由离自己那么近，它明明触手可及。

那是离水的鱼最终破网的视死如归，那是昏醉的信徒终于清醒的嘶吼呐喊，什么东西在破碎，他终于感受到数值无法判定的情感在心中翻腾燃烧，那是对自由、对新生的渴望！

最终这疯子清醒过来，他看向罗修，彷佛耗尽全身力气般呐喊出声。

“我…我想好好活下去！”

毕竟生命只有一座需要征服的高峰——设法体验一切身为人的感觉。（《未来简史》里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