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方是时，京师诸公卿皆以为文端既殁，其子复何所望而贸贸来也，虽旧在门下乞余光者亦目笑之。次日上至瀛台，奏甫入，上即命内监高姓者出，问汪由敦二子在此，朕欲一见。已而又一内监秦姓者出，传旨带领引见。及驾出，二子迎舆前免冠叩头谢，上驻舆垂问。奏对毕，上意似不甚嘉许，因问二人履历。奏云皆监生，试而未中，上曰：‘汝明年可再试，试而不中可再来。’谕毕舆已行。文忠奏云：‘明年乃会试，此二子皆监生，不能入礼闱。’上命各赏一举人。理藩院尚书富公德来传旨，率二子叩谢。而文忠以余先有内阁中书之语，未得遂也，又奏云：‘小者无所能，大者书法似其父。’上又命以前赏其长子之荫官赐霈，而赐举人。于是文忠来传旨，又率二子迎舆谢。一刻间凡三叩头，而霈得户部主事，转过于内阁中书矣。

“是日满朝大小臣工，无不感圣天子垂念旧臣，恩施逾格，有泣下者。兼颂文忠之垂悯故人子弟，而并以余为有画策之能。抑知此事实因师前论张文和语而触发之，然则吾师前语其有意乎？无意乎？由今思之，竟如樗里子之智，能计及身后者，吾师真哲人也！自余为二子创此例后，裘文达、钱文敏、王文庄诸公殁，其子皆彷此，得授内阁中书云。”

雪二王冤

清兵入关，忠睿王方摄政，定鼎规模，多所裁定，薨后议罪革爵。饶余郡王阿巴泰父子略定河北，征讨吴逆，累功封安亲王。以后嗣依附廉亲王允禩，世宗特斥其封。高宗夙知二王功高，于乾隆戊戌，特复睿王封爵，令其五世孙（淳颖）袭封，并命配享太庙；安王嗣封辅国公，以承其祀。

杀讷亲

高宗即位，以果毅公（讷亲）为勤慎可托，厚加信任。讷亦敏捷，料事每与高宗合。以清介持躬，人不敢干以私，门惟巨獒终日缚扉侧，初无车马迹。然自恃贵胄，遇事每多溪刻，罔顾大体。戊辰春，金川蠢动，张制军（广泗）率兵攻之，因其地势险阻不克，高宗命讷为经略。恃其才蔑视广泗，甫至军，限三日克刮耳崖，将士有谏者斩。三军震惧，攻击多伤。讷自是慑伏，不敢出一令；每临战，避帐房中遥为指示。人争笑之，军威日损。有三千军攻碉。遇贼数十人哄然下击，其军即鸟兽散。惟日乞增兵转饷，至有欲乞达赖喇嘛、终南道士为之助战之语。高宗大怒，立褫其职，令往塞外效力。复因其匿败事闻，封其祖遏必隆之刀于中途斩之。由是众皆悚惧，无不致命，卒成大功。

诛伍拉纳

伍制军（拉纳）继福文襄督闽，惟以贪酷用事，至倒悬县令以索贿。故贪吏充斥，盗贼纵横。魁将军（伦）劾之，高宗大怒，并巡抚浦霖罢斥，槛解入京。时和相擅柄，故缓其行以解上怒。高宗计日不至，立命乾清门某侍卫飞骑召入，于丰泽园廷讯。伍浦皆服罪，立置于法。

闽藩司冤狱

嘉定李君赓芸，乾隆时进士，令孝丰，升福建汀漳龙道。布政使司方君在漳道任，龙溪县有械斗事，令黄某懦不能洽。有朱履中者，内狡而外质，君以其愿也，请上官以朱往。朱莅任数月亦不办，而君升两司，以朱之无能也，左迁朱校职。朱亏盐课五千，漳州守毕所譡昔纳朱贿，而今苛绳之。朱愤无所泄，揭两院，谓亏帑由道府婪索。当君任漳道，以修船事，仆人私贷款于朱，君不知也，至是朱亦揭之。总督汪志伊刻而忮，专以察察为明，解君任，必欲穷其事，促对簿。君不肯诬服，总督谓狱不成，皆问官碍旧上司面，将罪之。会岁暮，问官恐案不结，上峰督责急，诘问厉。君愤为吏挫辱，越日缢死。贫无以殓，士民数千，日号泣于门。事闻，清廷令大臣出按，抵朱法，督抚均谴斥。天子朱书使者奏中曰“良吏”，阮元为作传，遂以良吏署其端焉。（按：闽谚有：“清明时节雨悲悲，路上行人哭布司。借问冤家何处是，人人皆指汪志伊。”呜呼！是可以知舆论矣。）

陈鹏年、李绂等之宽宥

阿山之劾陈鹏年也，必欲死之，而清帝令在京修书。后因白事不跽，总督噶礼修前督怨，呵曰：“知府生死我手，何敢尔？”陈不为屈。巡抚张伯行夙重陈，噶与张不相能，因愈迁怒陈，奏陈《游虎丘诗》含讥刺，大逆不法，应斩决。清帝释不问。

又乾隆戊子，江西巡抚吴绍诗，奏李绂诗文集语句愤激，李任渶、傅占衡集内亦多狂悖句，请将李绂等子孙革职，查封家口房屋，并请将李茹、冯咏、冯谦、万承仓、吴名岸、黄石麟查办。旋奉旨：“李绂所作诗文，其中诚有牢骚已甚之词，但核之多系标榜恶习，尚无讪谤实迹。即其与戴名世七夕同饮，原在名世未犯罪以前，且座中不止一人，无足深究。至李任渶之于吕留良，语多推许，不过为讲学文字俗套。若傅占衡狂吠之语，殆染明末无知妄作之风。久经物故，如一一根究，事体未协，且恐无识之流，疑为文字获咎，反得遂其诡激沽名之隐，甚无谓也。但此等谬语刊刻成书，于世道人心贻误不小，着该抚将各项书本、版片查明销毁。”按：吴绍诗此举，亦欲借兴大狱图报复。幸其计未售，免于拖累；不然，此十余家子孙无噍类矣。想见文字贾祸之惨。

伪奏稿案

乾隆十七年，有伪作大学士孙嘉淦奏稿，累万言；指斥乘舆，遍诋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徐本，尚书讷亲等。事闻，清廷震怒，饬各省穷治，久不得主名。又令尹继善来京，随同各大臣讯辨，讯出千总卢鲁生、刘时达等会商捏造实情。上谕各省：“传抄伪稿一案，屡经降旨宣示中外。此等奸徒传播乱言，其诬谤朕躬者，有无虚实，人所共见，不足深辩。而诪张为幻，关系风俗人心甚大。乃各省督抚仅视为寻常案件，惟令属员取供详解，过堂一讯，即为归案了结，致展转蔓延，久迷正线。各省就案完结情形，大略如此，而江西尤甚。即如施廷翰案之张三张奕度，承审官草率错谬，及到江南，又不能讯出实情，几认为捏造正犯，经朕命军机大臣审讯昭雪。而卢鲁生在江西两次到案，均被狡脱，又经军机大臣从解京之书吏段树武、彭楚白等供词互异之处，细加研诘，始将卢鲁生、刘时达传稿情节逐层究出。比鲁生、时达先后到京，朕督令诸臣虚心研鞫，反复推求，始则借端狡饰，继则混同乱指，诘问再四，又各委之伊子，忍心害理，莫此为甚。迨情竭词穷，始得其会同捏造各奸伪，将伪稿逐条默写，及其造谋起意、破案后借线掩饰，一一吐出，矢口不移。当此化日光天之下，乃有此魑魅魍魉，潜形逞伪，实出情理之外。今不待大刑，供情即已确据，殆由奸徒罪大恶极无所逃耳。

“此案查办之始，各督抚即行竭力跟究，自可早得真犯。乃相率苟且，江西舛谬于前，江南迷误于后，均无所辞咎。江西近在同城，卫弁腾口嚣嚣，毫无忌惮，串供漏线，几于漏网吞舟，厥罪较重于南省。解任巡抚鄂昌、按察使丁廷让、知府戚振鹭，俱革职拿问；总督尹继善，及派往江西同问之高麐勋、周承勃，俱交部严加议处；钱度、朱奎扬等，尚与专委承办者有间，仍交部议处；至卫弁为总漕专责，瑚宝亦不能辞咎，亦交部严处。”

此案株累多人，江南、江西尤甚，而孙家淦竟始终不一问。先是，御史书成恐被累无辜，奏请罢查办。清廷以书成身为言官，未能备悉原委，远方传说更难保必无浮议，褫书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