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右转。”周池在自家巷口前说。

但是丁晏没有转弯。

周池看了丁晏一眼，没问去哪儿，往座椅上一靠，打算闭眼养会儿神。

要说醉，他也没有很醉，至少还清醒，刚才在覃非面前，有点装模作样，不然怕脱不了身。但是丁晏给他还钱，他是没有想过的。丁晏开车很稳，或者是超跑抗震好，他感觉像坐在一团云里，没有一点颠簸，很容易睡过去。

车子继续开了一会儿就停了，周池都没睡着。他感到丁晏把车熄了火，打开了车窗。

车外的喧闹与热流一瞬间涌了进来。

有悠扬的提琴在拉音乐，周池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但是低沉得像诉泣。他不太喜欢这种伤感的曲子，烦。

“为什么卖酒？”丁晏仿佛也知道他没有睡着。

他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暗黑的河水，河对岸有竖立了几十年的大笨钟，离零点只有十分钟了。

丁晏按开了操作面板上的一个暗隔，居然拿了一包烟出来。烟盒通体白色，只有封口用的塑料带了点金。丁晏的手指居然很长，但也粗，骨节突出，显得 十分有力道，拆塑封的动作很急躁：“你不说，我也能找人查出来。”

他居然抽烟。

周池舔了舔唇，手伸出去：“给我一根。”

丁晏考虑了一下，递过去一根。

打火机只有一个，丁晏先给自己点了，等周池来拿打火机时，却一把将打火机背到身后，抬了抬下巴，示意要点就只能用自己嘴里这根已经燃了的。

周池怔了一下，忽然冽了下嘴角，嘴把烟一咬就往丁晏脸上凑。

两人一刹那离得极近，周池分明看到丁晏眼睛都瞪大了，可能光线好点，还能看到对方红了的脸。他迅速吸了两口，就这么短短的一两秒内，两人相交的视线仿佛有火花迸出来，接着周池就垂下了眼帘，连先前想把烟喷在丁晏脸上的念头都顺便掐了。

丁晏那状态，他怕一个闪失对方会扑过来，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他一个混夜场的，旁的不清楚，论起耍这些貌似浓烈的暧昧，比丁晏不知强到哪里去。

真是烦。

一口烟吐出来，忽然听到旁边响起剧烈的咳嗽声。

丁晏一边咳一边有烟从嘴里冒出来。

周池失笑：原来不会抽呀。

他把自己这边的车窗也打开，车内气流流通后，一瞬间车里的烟气就被吹到外面，他也顺便吐出一口烟，等丁晏咳完了，才说：“我家欠覃非一笔钱。”

“多少？”

“当时是三十万，高利贷，现在不知道多少了。”吸气的时候，烟头会亮很多，他把手伸到车窗外，吐出烟圈，“卖酒只能还利息。”

丁晏张了张嘴，他毕竟还小，许多事来不及隐藏。

在他开口之前，周池就接下去说：“所以我努力学习，等当了医生，听说好医生一台手术十几万，到时候就能还债了。”

“那挺难的。”

“人生本来就难。”

丁晏在听到十八岁的周池说出这句话心里一痛。什么样的人生经历让一个才高中毕业的男生说出这种话？“我可以替你还。”说出这句不经过大脑的话后，他不意外地收到了周池的拒绝。

这种拒绝甚至都不用说出来。周池只是笑着看他，那笑容里有很敷衍的感谢以及与之相比坚定太多的否定。

“每个人的人生都要有盼头，我的盼头就是早点出名早点还钱，像你这样的，可能要什么有什么，会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丁晏，这话我今天说了，以后可能不会再说，”周池用食指和拇指把烟准确地弹进了前面的垃圾桶，“我不矜贵，相反应该还很廉价：别考验我，会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你对我的那颗心，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