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3】

刘昊然觉得宝宝是一只非常神秘的猫。

作为一只流浪猫来说它未免也太过干净，像是有人养的。会有这个猜测不奇怪，他也不是没听过一只猫寄居在两个家庭九年都没被发现的故事，更何况这只小奶猫一股聪明劲儿，跟别的猫可不一样。自从那天它从自己家里出逃，他去拿个毛巾回来，猫就没影儿了，这充分说明这猫并不简单。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片场重新遇到它，这只小奶猫都不知道藏在哪里就跟着来了片场，他怎么想都想不通。

不是没有想过这是只成精的猫的可能性，但即使他猜错，他仍然是想养它，所以想到后来他忽然觉得这都不重要了，既然给了承诺，就不会因为这些而轻易反悔，宝宝依然是他的宝宝。

小猫最近好像总是很累的样子。每回他下戏回到酒店，猫都会窝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模样，他给挠几下下巴喂几条小鱼干宝宝就困了，眼睛眯着，没一会儿就枕在他怀里睡着了，怎么逗都不会醒。他觉得奇怪，猫不都是昼伏夜出的吗，一般睡觉的时间也该是下午，虽然他并不知晓宝宝每天在他拍戏的时候会去哪里，可是也不该那么困吧？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怕是它生了病而自己疏忽了，成天担心得不行。

而每天尽职尽责在原形和人形之间切换以应付不同角色的小王同志最近深深地感到疲惫，当时贪嘴一时爽，现在天天要担心掉马可真是累死喵了。

王俊凯还是像往常一样早起练嗓，最近他逐渐掌握了唱的技巧，接下来就要进入形体的训练。其实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难，他上学的时候形体这部分的成绩还不错，加上本身是猫嘛，身体柔韧性好得不行，他在拍唱曲儿这部分戏的时候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只是觉得，自从进了组和刘昊然拍对手戏，他就总会在晚上做梦。

梦境总是一个个片段。他会梦到穿着军装的刘昊然站在自己面前，但他的视角总是很低，像是从地上抬头向上看，亦或是在沙发或者是桌子那样的高度与那个人对视。刘昊然的眼神总是锋利而冷漠的，看向他的时候也没有哪怕一丝的温柔，跟白日里那个总是把原形的他搂在怀里揉着哄着的模样判若两人。有时候他会在他的怀里，好像这是他难得温情的时刻，可是说的话总是模糊，王俊凯听不清楚刘昊然在说些什么，他好像是在摸着自己背后的毛，而后那温暖的大手离开了，他听到自己恋恋不舍地叫了一声，但刘昊然没有回头看他。

这些片段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但又更像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事情。他心里总有预感，这极有可能是他失去的那段记忆，只不过是因为跟刘昊然平日里相处得多才会把梦里的人都换成了他的脸。可是梦境里那个穿军装的人究竟是谁呢？会是他曾经的主人吗。

他带着这些疑问投入到每天新的戏份中去，表面看着和往常一样，但在他心里关于那段记忆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小口，从里面艰难地但是是成功地扯出了一小段线头，一切的曾经以为再也无迹可寻的东西突然有了一点点的线索，他是期待而开心的。

他好像已经不那么怕了，不怕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他再次被人抛弃，因为现在他有了新的主人。尽管他不是很想把刘昊然叫做主人，毕竟他是一只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的猫了，没了别人的抚养也依然能够活下去，但是既然刘昊然想要当个“铲屎官”，他也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了吧。

今天拍的戏份是电影中最为重要的一幕，顾梦泽和陆行之互相利用，而通过一个多月的试探与相处，顾梦泽套取到了关键性的情报，组织计划在端午节那天的晚宴上进行传递。王俊凯需要表演一出较为完整的戏曲选段，剧情的设置中他还需要穿着长水袖的衣服跳舞。半个月以来的训练他都认真完成，这个选段对他来说难度并不算很大，但只是他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开拍前的状态不是最佳。

他有的时候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没像第一次在刘昊然家里那样直接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就出逃，可能是刘昊然总是搂他搂得很紧，刘昊然身上的香水和他的沐浴露都有一点点让猫咪着迷的猫薄荷味，所以他试着跑了，但是没跑掉。一定是这样的，都怪刘昊然，跟喵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凯，准备好了吗？”副导演到化妆室来通知他，他原是任凭造型师做着造型而自己闭目养神的，这一叫倒是回了神。

“可以了，我马上就过去。”他双手举着，让那长长的水袖落到手肘处，衣服的下摆也有点长，但是他已经没有手可以去提，就知道让助理帮他拽着。

看着倒不像是拍戏，倒是生出一点出嫁的感觉，衣服红色的，鞋面红色的，上面是一朵牡丹花。那花绣工好，像是绽在他脚背上，他一走就带走满园春色，最后就是缺个红盖头。

王俊凯这一出神就是好久，直到全凭着熟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做了几个动作，威压老师过来把他的脚吊起来，他好似才从神游中回到人间。吊威亚是给他借个力，他自己抬腿抬不了那么高，还得绷直了，这其实是一个听高难度的动作，没几年的舞蹈功底还真应付不来。

刘昊然没有戏份，坐在导演旁边的小马扎上看着监视器的屏幕，手里握着自己带来的保温杯，颇像个老干部。他脱了戏服的军装外套，只穿着内衬的白色衬衫，坐在那里倒是委屈了那双长腿，整个人却柔和了起来，一点点凌厉都看不见了。

王俊凯一条腿已经吊了起来，他努力维持着身形，水袖甩动，提到脸颊的高度，犹抱琵琶半遮面。整个画面的布景是华丽的，他在这艳丽的背景衬托下却显得更加出尘，一颦一笑，韵味全盈在那双桃花眼里，媚态横生。但王俊凯这个人的长相本就是极其漂亮的，但是不是过于女性化的娘，他的脸型和眉毛又使得整张脸的媚得到了英气的中和，这样的模样其实是完全贴合这个角色的。

导演陈昂脸上尽是满意的神情，他对如今这个选角简直不能再满意，两位主演的表现完全就是最开始剧本定下来的时候他心目中的那个形象。刘昊然戴起了他的黑框眼镜认真地看着屏幕，摄像机拍下来高清度的画面，但是那样的王俊凯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谦逊的害羞的，他眉眼间的笑意虽然也青涩但总归是不一样的。刘昊然总觉得眼前蒙着一层薄薄的雾，王俊凯在雾里面，他看不真切。

他跟随着身体的指引一步一步地向那边靠近，走到人群聚集的角落，走到离那个舞台很近的地方，一个能够拨开这层雾看清楚王俊凯的地方。他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随着音乐随着鼓点，还有翩飞的水袖，白色的在空中，像蝶戏飞花，像一颗红色石头投进他心里的那一汪泉，啪嗒啪嗒的打着旋儿沉进去了，这个人也留在那里挥之不去了。

鼓点越来越急，台上那抹身影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他伸出手去，想抓住那只蝴蝶，那只飞过来的蝴蝶会不会，会不会停在他的手指上。

王俊凯跳得满头大汗，一曲终了的时候他谢了幕，目光还是游离的，他还在顾梦泽的世界里。只有在这一曲，这唯一的一曲是他的净地，没有硝烟也没有秘密，不去想情报也没有家国情仇，只有他自己。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台下的刘昊然。

导演的“卡”喊得正是时候，王俊凯的情绪抽离出来，他该下台去调整妆容了。取下威压的装置，刚一迈腿，他紧绷太久的小腿突然抽筋，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水袖还在身上，这么一落，像是蝴蝶坠落云端。

刘昊然最先反应过来，三两步就冲了过去，眉头皱着，说：“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王俊凯疼得眉头拧在一起，指了指自己动不了的小腿，小声答道：“腿抽筋了，没站稳。”

刘昊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他拦腰抱起来了，王俊凯离地的时候还小声地惊呼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想到刘昊然会这样。他被放到一旁的躺椅上，助理已经很快地拿来了热毛巾和热水，撩开了腿上的戏服给他敷着。刘昊然站在一边，身上还是拍戏的时候穿的军装，眉头紧皱着，周身气压很低。

王俊凯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就只是瞧着，看看助理又偷偷瞄刘昊然，愣是没敢开口。等到他的小腿上的疼痛渐渐缓解，他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这才敢抬头去给一直跟个门神一样守在那里又不说话的刘昊然“报平安”。

“那个……昊然哥？”他试着唤了声，刘昊然一下子就看了过来，眼底藏着些情绪，好像又被他生生压回去了。

“还疼吗？腿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刘昊然蹲下来，接替了助理小马哥原来在的位置，他关心着王俊凯的情况，却又不好意思去看那白花花的腿，只好问本人。

戏服很薄，又为了不磨坏它，王俊凯只穿了层薄的打底裤，刚才那么多的动作，腿上被威压绳磨破了一点皮，还有几处勒出来的青紫，但这些在他眼里都算小伤了，只是因为他皮肤白，看着有点骇人。

“没什么的，这都是些小伤，拍动作戏嘛，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王俊凯笑，他试图让气氛变得没那么严肃，因为刘昊然的表情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刘昊然没接他的话，眼神看着那些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彼时再迟钝的小王同志都已经意识到刘昊然这是在关心他。可是他只是不太理解，刘昊然的这份关心是出于前辈对后辈的关照还是别的，至少在他心里，那天平是希望偏向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