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邦人(1 / 2)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薛伦德会约我出去吃东西。
他平时很忙,难得发几条消息给我,一般都是一些游乐园内的风景或者游客照片,有时候也发一些漂亮的点心给我看。我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月。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基本了解到了他一些情况。其实我一直没有特别关注他,除了最初几天的头脑发热以外,冷静下来后就不那么把他放在心上了。本以为就会这样不了了之,却没想到他好像很认真,还说他请客。
我的确有些吃惊,但也答应了他。两个人约在一处川菜馆,他说这里的烤鱼很好吃。我没来过这,也正好尝尝味道。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落座了,正在翻看菜单。
“好久不见啊。”看见我过来,薛伦德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来,看看你想吃什么。”
“请客的大佬说了算。”我坐下来,撕开湿巾擦了擦手,“别点太多,当心吃不了。”
“我点了招牌的怪味烤鱼,要不要再来个口水鸡和酱鸭?”
“这两个二选一就行,都差不多。”
“两个都想吃有什么错,”薛伦德微微一笑,“俗话说得好,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只要吃得下,就都点了吧。”
他选好了菜,又让我选饮料。我点了一扎甘蔗马蹄水,叫服务声去传菜了。薛伦德正擦着手,他今天穿了一套很日常的日服,蓝色牛仔衬衫,黑色裤子,外套脱下来放在了一边。
“你这么穿,就只是个普通的外国人了。”我对他说,“没有游乐园那套打扮好看。”
“那套装扮太不日常了,会被人抓起来的。”薛伦德冲我一笑,“你喜欢的话,我私下穿给你看。”
“哟,还私下穿。”我也笑了,“你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薛伦德看了看我,“这要问你了。”
他的眼神很淡,依旧深邃幽暗。我盯着他的眼睛看,越看越觉得像璀璨的宝石。
“你真的是混血?”我忍不住问。
“我不骗你。”马蹄水端了上来,他为我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虽然只有四分之一,但还是有的。”
“但你的蓝眼睛长得是真的好看。”
“我这算是中了头彩。其实一般的混血儿很少有蓝眼睛,因为蓝色是隐性基因,纯欧洲人也不一定有,除非双方父母都是蓝色,那还有可能。”薛伦德笑道,“不过我也不是纯蓝,偏灰,甚至有时候偏黑色。”
“原来是这样。”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虽然你姓薛,但是你名字听上去可很像个外国人。”
“其实也还好,伦德,伦理道德,我父亲取的,大概希望我能够兢兢业业,循规蹈矩。”薛伦德挑了挑眉,“不过,我天生叛逆,不是那么在意人类的道德秩序。”
“你这话很奇怪。”
“奇怪吗?我一向如此。”
耳边传来噼啪声,一股香气传来,烤鱼被端到了桌上。薛伦德将鱼肉多的一面转到我面前,兴高采烈地示意我尝尝看。
我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果然非常好吃,酸甜中带辣,很有满足感。他点的是清江鱼,刺少肉肥,口感紧致,不得不说他很会吃。
看到我连连称赞,薛伦德很高兴。其他几个小菜上来,他毫不犹豫地挑最好的夹到我碗里。我对于自己被这样照顾十分受宠若惊,连连谢过,他却嘲笑我说太见外了。
两个人吃着饭,很愉快地聊着天。我发现这家伙的知识面很广,而且表达十分利落,没有一点废话。一时好奇,就问了问他是学什么的?
“我大学的时候学了建筑学和心理学的双学位,然后业余学了法医。”薛伦德道,“可能是精力太充沛了,什么都想做,所以但凡感兴趣的就都去尝试了一下,还当过一阵子黑客。”
“黑了ATM机?”
“那倒没有。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已经死了。”薛伦德吃了一口鱼,“我还想多活几年。”
“因为全部时间都用来学习了,导致快三十了也没谈恋爱?”
“我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我觉得阳光,鲜花和小动物更吸引我。”薛伦德思考了一下,“这么一想,我这人挺没趣的。”
我刚想笑话他两句,忽然电话响了。我道了声歉,接起来,发现是我同事,急慌慌的,有点不安。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刚刚得到消息,说最近行业大环境不好,公司可能会裁员,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会解散我们的项目组,让我随时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说实话,出来玩的时候听到这样的事,心情会大打折扣。我简单应付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继续吃饭。薛伦德一直盯着我看,又给我倒了点马蹄水。
“看你表情一下就变了,是怎么了?”他问,“出了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只是说我有可能要失业了。”我笑了笑,“不过事情还没定,也未必会。”
“有积蓄吗?”
“有一点,假如真有问题的话足够应付了。”
我刚吃了一口鱼,忽然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电话,而是提醒。我看了一眼消息,心里忽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薛伦德有些担心,“现在你脸色更差了。”
“没什么。”我努力让自己显得神态自若一点,“吃饭吃饭,刚刚说到哪了?”
薛伦德却没有再说。他的瞳孔一瞬间有些黯淡。
“是不是我挑了个不合适的日子?”他有些自责,“抱歉,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不是的,这跟你无关。”我急忙解释道,“其实……是我朋友的祭日快到了,我太忙于自己的事,把这个给忘了。”
薛伦德点了点头。他没有再问,我稍微松了口气。努力露出笑容,我继续跟他聊着天,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也依旧神色如常。
这顿饭我吃得很饱,的确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对于日常不是吃外卖就是吃水煮蔬菜和蛋白质粉的我来说,我都快忘了打牙祭是个什么感觉了。
“多谢款待。”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下回我请你吃烧烤怎么样?”
“好啊,很久没吃了。”薛伦德点头同意,“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去喝点咖啡?”
“走吧。”我欣然同意,“我请你喝。”
我们穿好衣服,他去结账付钱,我则查了查附近的咖啡店。挑了个口碑不错的,就带他一同去了。夜晚有些冷,我忍不住搓了搓手。薛伦德摸了摸我的手指,示意我揣进口袋里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