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老太太孟宋氏眼睛瞎了好多年，耳朵倒是很灵光。小秋陪了她半个月，她待小秋如同母女。听闻那夜后，孟老爷便去滨城理事了，小秋心中有几分失落，为着自己迟迟未能见过他。

每日，孟宋氏总是给小秋讲些女子的穿着打扮之法，也会将自己藏得不算名贵的布料取出给小秋裁剪衣衫。巧的是，老夫人的衣服花式都那样时髦别致，小秋本就是爱美的年纪，如此便更加依赖着老太太。

一日，她穿上了新裁出的黑色纱裙，配上藏蓝色的收腰短袍，露出半截玉似的肌肤，烫过的卷发略盘着。邵妈看了，惊奇的说不出话来。那日，小秋的耳边总能听到其他丫头低低私语。说了什么，是难以分辨的，不过那不时出现的茗香却像一张网般扯着她，让她想要知道这背后的秘密。

也就是那天晚上，孟老爷回来了。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提着几个礼盒，披着风衣举止轻快地走进了老太太的正房，也走进了小秋的心。

看到小秋，他显然极吃惊，只是恰到好处地收住了。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这便是岚儿给母亲选来的丫头？这标致的模样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母亲嘱咐过，这次便特意给小秋带了礼物，来，看看吧。”

小秋诧异地自老太太身边站出来，伸过去接礼物的手略抖着。

那是一只淡绿色的纸盒，盒子不大，却极有分量。这点出乎了小秋的意料，险些将盒子掉到地上。

“小心，这里面是法兰西的香膏，摔碎了，你该哭鼻子了。”

温润的手在小秋手腕处一抬，那盒子便又稳稳地被握在小秋手中。亲昵地拍了拍白嫩的手背，他缩回手，转身又和老太太谈笑风生起来。只是，那一触，便搅动了小秋心中的春潭。

想到小姐的嘱托，小秋坚定了要得到眼前这位风雅到骨子里的男子的决心。

那晚的饭菜，极其可口，小秋代替老太太同老爷喝了几盅藏了多年的罗浮春，面上便染了些嫣红。

那夜，一向不喜欢住在院中的老爷也决心住在东厢房。小秋看着进进出出服侍他洗漱更衣的丫头，心中竟燃起一丝莫名的火。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给老太太读了《红楼》中的宝黛初遇。平日欢乐无限的功课今日竟是如此漫长，她不时看看东厢房的灯，还好，总是没有熄灭的。

好不容易，老太太要睡了，她拖着宽大的裙摆出了正房。却听邵妈和老太太低低的说笑着什么。

“这丫头今日这身打扮，和那茗香比如何？”

“老太太觉得，这世间还有谁能比得过老太太为老爷选的茗香？若是比得过，老爷也不会惦记了那么多年。”

“这几年，老爷始终惦记着那死了的人，总不能让他误了传宗接代的大事。这小秋神似茗香，却又没有茗香那份伶俐劲，自是好控制的。来日生个孩子，给个姨娘的名分也不枉我疼她了。”

“老太太算得明白……”

小秋听着这番话，心中似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酒劲猛然醒了，脚下却仍是跌跌撞撞的。

“小心。”耳边的声音低若耳语，一双手搭在小秋腕上，身上淡淡的香气让小秋呼吸一滞。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她猛地推开身上的人，飞快进了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