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青禾没有意识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都是这个模样挺灵巧的小护工一件一件讲给她听。说她当晚过敏的很严重，全身长满疹子不说，差点呼吸不畅休克致死。
“隔壁病房那个男的，好几个女朋友过来看他，互相一打照面，哎哟那个不得了呀，打得不可开交，警察那边都来人了”
“听说xx也出轨了呢，那对金童玉女呐，果然天下男的没什么好东西。”
“哎，我和那个护士聊天，是个南方人，问我是不是很快就没有水可以用了，我就很莫名其妙啊，她就说，北方冬天不是都会结冰吗，哪里来的水用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常常一个人被自己的故事逗笑，在青禾面前笑得停不下来，从青禾醒来开始，她既不会做自我介绍，也没说是谁叫自己过来。她每天按时带来清淡的饭菜，带来保暖的衣服，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即使青禾很少说话，她也能自己讲很久故事，青禾那些习惯性的走神和陷入一些情绪的日常现在动不动就能被一句哎呦打扰，她常常茫然无措地在反应这个女孩什么时候开始讲话的，然后思考又被另一种情绪淹没，再被拉回现实，来来去去，青禾还是一如既往的恍惚，但她总会因为马上被打断而来不及悲伤。甚至她偶尔会对这个人产生一丝兴趣，到底怎样才能活的这么元气满满呢。转念就放弃去探究了，她觉得前提是有正常的生活。而青禾的一切都不大正常。
只是她只字不提于深。
青禾也没问。
此时的于深在工作，他一直一直在工作。
他把之前一直没提出的十几个方案一次性全部安排实施，此时全公司的人都因为于深这一似乎是创造性的举动而焦头烂额，偏偏几个常任理事此时都在国外，国内于深一人得道，其他人鸡犬不宁。谁都不知道这个平日里算温文儒雅的人到底在为什么大动干戈，殃及池鱼。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多焦躁，他想折磨自己，替别人折磨自己。一个活了30多年的中年大叔，居然□□了未成年少女。于深知道也不能用□□这个词，毕竟那个晚上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大家都醉的一塌糊涂，于深怎么也分不清当时自己是不是真的清醒，如果不清醒他怎么会记得每一个细节，忘也忘不掉。如果清醒，他又怎么会这么荒唐糊涂。他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和妻子结婚这么久来来回回也经历不少女人，但所有关系都点到为止，露水情缘，也有几个长的，但他从来都克制的住。他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一向对非家庭以外的两性关系看的很淡然，很清晰，他甚至可以在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决定好交往的时间是多久。他很会玩弄感情，开始和结束都控制自如。
如今这个情况，他以为自己是被玩弄的那个人。
他怎么可以觉得自己是被玩弄的那个人？被谁玩弄？总不能是青禾，可他就是感觉屈得慌。自己第一次如此觉得无法面对一个女孩子，他在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那天醒来他抱着发烫的青禾往医院狂奔，眼睁睁看着她的脸由红变紫，看着她不能呼吸几度没有心跳，所见之处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疹子，好像被尖锐的东西一次次刺穿形成的伤口，千疮百孔。他在遗憾，遗憾从此以后可能再也不能见到这个女孩了。本就是萍水相逢，是他大意了，那晚之前他未必会对青禾有什么念头，她曾经是自己一瞬间就可以忘在家里七天不见的人。她不过是讲了几个故事而已，不过是有点像而已，不过是味道很好闻，不过是身体年轻而美好。可这世界上，总会有其他的十七八岁的孩子，都有她身上的任何特点。，
可偏偏是她，偏偏只见着了她。
于深想不清楚的东西太多了，他意识不到的东西也很多。比如说，他还感到难过，这难过来源于嫉妒，他嫉妒她这么年轻，嫉妒她有千千万的选择，和他上床了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可以随时离开去找新的人？那个人会更年轻，和她自己一样年轻，他以为他们是同类，青禾可不会这样以为，她这个年纪的同类应该是那些校园里穿着白衬衫的男孩，是蓝球场上 晒得满面通红的少年，是课桌上堆叠的厚厚的书本下静静演算的第一名，是在昏暗灯光下立于墙角一隅手执烟头的青春期小伙子。
不是他，一个年近40 ，事业有成，家庭安稳，成熟有度的成年男子，历经岁月沉淀，他会伪装，知道工于心计，知道凡事张弛有度，知道承担责任。如果不是妻子身体不好，他可早就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他在这个千姿百态的世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该看清的都看清，该吃的苦也都吃尽了，他很成功，在外人看来他长相英气，位高多金，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
都是换来的，青春，时间，苦难，换来了今天他为人所艳羡的一切。
可换不来她。
真要玩大叔萝莉那一套？于深自嘲地对着窗户看了自己的影子一眼，即使他愿意，她不行。
她不是洛丽塔。
纳博科夫笔下的那个性格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洛丽塔鲜活而复杂，天真又邪恶，她有感情，而且丰富多彩复杂多变，所以她在半推半就中接受和反抗这场不伦之恋，能让人人浮想联翩，津津乐道。可青禾呢，他在青禾身上什么都看不见，没有色彩，没有生命力，她不接受不反抗，她的身体也好精神也好，对周遭的一切是淡漠的，淡漠到失去了感知。于深知道如果他试着留青禾在身边未必不会成功，他若使一些手段，她也不懂拒绝。可是，他在犹豫。
放她走？她会去哪呢，她说自己有要完成的事情，她这副模样就如同失去了心智的孩子，常常不知所措也听不懂别人讲什么，完成任何事都是困难的。
留在身边，他于深又凭什么这么做，他是她的谁？一个伪善的救命恩人，比一个没有同情心的路人，更叫人憎恶。
于深发现自己开始自卑，开始怀疑。他给自己安排了那么多工作，此刻却像一个犯了错的犯人一样心神不宁，感觉下一秒就会等来命运的审判。他想复制当初第一次安排青禾在私宅的那段时光，那时他忙着工作无暇顾及她，可如今他无心工作却不敢见她。
40而不惑？
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