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个水吧(1 / 2)
今年呀,都城的冬天来的特别晚,待到其他地方都被春风吹绿的时候,晶莹的雪花才堪堪降临。
大家都是如此渴盼着,雪的到来。
以至于大街小巷那样多的人微仰着头,瞧着那姗姗来迟的雪花洋洋洒洒。
粗布衫的男人们今日大可不必过于辛劳,就都聚着团,围坐在平日里不常来的酒馆儿,听着说书人的连篇妙语,大口大口把丰收的喜悦提前喝进肚里。
孩子们呢,则扯着母亲的衣角,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在大街小巷穿行。
酒楼栏杆边斜倚着三两个佩玉锦衫的公子哥儿,仍摇着折扇,轻佻的对着楼下敷面着朱的姑娘们喊话。
若是哪个胆大的,羞恼了,怒嗔一声:“登徒子!”
满酒楼就都是笑声了。
城郊的土地庙里,唔,此时可那么安宁。
虽说是雪后冷,可下雪时的温度也不容小觑。
庙里的人抖着,缩着,挤着,面容扭曲着,小声的纷纷的咒诅着这冷的透心的贼老天。
用各种粗野的话,好对自己惧着死亡的颤抖的心,一点儿安慰。
而顶天石化作的小孩呢?
燕几何开着远目,四处搜寻,终于,在个无人注意的旮旯角儿,找到了。
只见那小孩儿抱着膝,垂着头,不晓得在干啥。
乱蓬蓬的头发微微,晃啊晃,晃啊晃。
几何调了视角,哦豁,在偷偷吃包子。
小孩双手拢在嘴前,小口小口的吞咽早上在包子铺口顺来的两个包子,他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的眼睛四处瞄,生怕叫人发现。
因为他年纪小,吃食总被抢走。
这座土地庙可不是什么温暖人间,你这顿没吃的,下顿说不定连讨食儿的力气都没有,所以都互相挤着取暖,互相围着打量。
彼此都是觊觎彼此生机的恶鬼。
“喂!小孩,你在吃什么?”一个刻意压低的恶狠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小孩猛一回头
看到边上不知何时挪过来的一张枯黄的,双腮深深凹陷的脸。
小孩打个激灵,一把将正在吃的包子囫囵塞进嘴里,随即又把另一个扔到男人后面,然后猛一撑墙,朝外面冲。
男人没理他,狗似的朝包子扑过去,狼吞虎咽塞进嘴里,塞好,嗯,放心了,卸了力,仰墙上,又缩起腿,慢慢嚼,发出满足的吁声。
边上蠢蠢欲动的人也坐回了,嘴里不知嘟嘟囔囔些什么,过一会儿,土地庙重新恢复成死水。
而小孩呢,则冲到门口,木着脸,倚着半拉折半拉不折的木头框子,活动活动僵冷的腿,慢吞吞的朝集市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大概
是实在是气不过。
于是他皱着小脸向庙里看了看,“呸”一声“臭不要脸!”,才心满意足又慢悠悠的向集市走去。
燕几何看了,心情复杂。
他实在有点不大懂,唉,顶天石呢,好歹也是个上古传下来的,有头有脸的宝贝吧。
怎么好不容易下个凡,嗯,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唉~
燕几何思考一下,决定先用简单的方法试这倒霉孩子一试。
于是,在第二天傍晚,他摇身一变,成了个浪荡荡的风流侠客,堵在小孩儿讨饭的地方,一敲扇子。
“哎,小豆丁,这么冷的天,怎么?可怜兮兮的蹲在这儿?不如跟着爷?就,仗剑走天涯那种,爷有钱,吃喝管够,潇洒着呢!”
小孩愣了愣,抬眼看这侠客,乱蓬蓬的头发被蓬乱乱的雪花搅得微动,时不时被遮住的眼,黑黢黢的,一点光没有。
过一会儿他道:“你晓得上一个这么骗我的人现在去哪儿了吗?”他顿了顿:“已经被我坑到牢里去了。”
说着语气还有点儿恶狠狠:“滚一边去!别打扰我,要饭!”
燕哥摸摸被冻红的鼻子,嘿,这有故事啊,这:“怎么我就骗了?我这人光风霁月的,你处的久了就懂了!”
话没说完,只见小孩儿背过身,一字一顿,却又小小声:“满嘴鬼话,还连篇,好恶心。”
几何被气笑了:“破孩子,当我徒弟能怎样?”
小破孩子低了头,手指捻着脏的光光的衣角,不说话。燕几何直接转身走了,第二天却又来,又问,又连着问几天。
这一日燕几何又来了,依旧问,小孩烦的不行才低声道:“你们这类人都这样,一时兴起一时兴落,没准的。反正不管你是骗子还不是,都谢谢你,但我不和人走。”
燕几何这样听了,心里就有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