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1 / 2）

“洪水这势头，看来镇子是保不住，都先别管家当，活命要紧，上山快往罗汉庙暂避！”

“苏镇长，可瞧见红鳞？按日子算，她该在你家吃饭的。”

“你说那个野丫头啊！她可安全的很，吃过饭就上山掏鸟蛋去啦！”

“全镇人多半斗大字不识，就苏家祖上出过进士，你都没法子管那丫头？”

“唉！前些天，贱内说教她女红，将来嫁人为妻，好歹也会缝制短衫不是？”

“她倒好，在堂屋半个时辰就坐不住，见屋外来条野狗偷鸡，针线未放拔腿就追，将纺车一匹上等线布，从镇头扯到镇尾，你说气人不气人？”

“算来那丫头也近成年，只盼嫁人后能有所好转吧。”

“赶紧跑吧！两位老爷，嘴上怨声载道的，可一聊起红鳞来，没完没了说之不尽。”

岸边水声隆隆，摧枯拉朽般冲入河堤，庭院树木应声而倒，众多家禽在泥水里挣扎片刻，几个沉浮间便了无声息。

此时，正值春分时节，青山刚吐嫩芽，盎然春意不增喜色，反倒让逃难的人群心生悲意。

春天里，万物都焕发生机，他们却不知何去何从。

这座山的树木多为香樟树，因而得名“香樟山”，终年香气缭绕，居民家中用具大多出自此山，因樟树天然防治虫害，所以山上毒虫甚少，景色宜人。

半山腰湿气重，云雾遮蔽若隐若现，临近方见一座罗汉庙，青砖瓷瓦藤蔓爬满墙角。

本来镇民少信神佛，因当年冤死那和尚，心中有愧适才修建。

人群最前方是名年近耳顺的老人，虽只一身素衣轻衫，但目光如电白眉须发，倒也精神抖擞，他便是镇长苏岩。

“如今借此地暂避，可又算是那老和尚救了咱们啊！”苏岩停在庙前，面色羞愧不已。

身旁妻子苏夫人深知其意，劝解道：“红鳞那孩子也长大，虽不知她与和尚有无干系，但当日我们救她，那也是天意如此，以后便让她代天来断。”

“德顺，你去支会王家与刘家，还有镇尾的李家，与他们一道清查人口，不幸遭难者也好知晓人名，在祖地立几座空坟，大家一道把丧事操办，共同祭拜。”

“知道了夫人，我这就去。”一名青年下人依苏夫人所言，在人群中指点出几人，随他询问各家情况。

苏岩轻轻握住夫人的手，悠悠道：“这么多年，还好有你。”

见相公一把年纪，还来拉自己的手，苏夫人双颊生晕，有点难为情，毕竟她已不再年轻，不是当年那个桃花树下读诗经，一见公子便倾心的少女了。

“我担心的不是红鳞那丫头，而是如玉那孩子。”

苏岩心头一震，问道：“如玉怎么啦？前些天不是来信报平安，讲会试已过名次还算不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夫人柔声道：“儿子是娘生的，当然我最了解，他性子刚直为人不甚圆滑，若是将来官至高位，定然是古今难得一见的清官，为民造福一方。”

苏岩笑道：“那夫人还担心什么，还怕他变坏不成？”

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永远比不上女子细腻。

苏夫人悠悠道：“倘若儿子知晓爹娘错杀好人，你教他如何抉择？”

香樟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