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2 / 2）

闹着闹着就到了，秦可站在门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钥匙。而顾北清家既没有指纹锁，也没有密码锁，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犹豫了几分钟，他决定打个电话给顾北清。

“咚。”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一个漂亮的三分球。何亦然吹响挂在脖子上的红色口哨，吹完大喊：“你手机响了！”他在家闷得很，吃过晚饭后便约了一帮人打球，自己坐在场边一个劲地吹口哨。

见顾北清不理他，他拿过手机看了一下又喊：“是秦可的电话！”这下场上停了，顾北清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小跑过去接了电话。

“嗯，是我。......你现在在哪？......好，我马上回去，你等一会儿。......不麻烦，嗯，再见。”挂了电话，顾北清擦汗，穿衣服。何亦然八卦道：“怎么啦怎么啦？”顾北清说：“忘记给钥匙秦可了，他现在在家门口。我先走了。”

此时此刻站在门口的秦可正在戳院子里石榴树低枝挂的小红灯笼。快过年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他仪式感向来不强，有关节日的美好回忆又早早止步，一片红里的热闹喜庆再怎么扑上来也会被挡在外面。

罩子里的秦可不喜不悲，像他面对其他的很多事情那样。

这个夜晚，他看着灯笼下晃动的流苏，心里涌起了陌生的而又不真实的温暖。是因为今晚见了朋友吗？是因为贝贝太可爱吗？还是因为顾北清家真的是家而不仅仅是一所住着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房子？他无意识地伸手把流苏搓来搓去，感觉有点乱，有点闷，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北清小跑几分钟回来，看到的就是低头皱眉，脸上疑似带着委屈，手上实在虐待流苏的秦可，快步走进一看，秦可鼻头都红了。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发现自己被发现的秦可无措得很，然而顾北清接下来说的话令他更无措了。顾北清说：“抱歉可可，今天真的忘了。”说完还撸了把他的头发。

有记忆以来秦可被人摸头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下真懵了，好在本能还是能驱使他说话，他听见自己说：“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两人进门，顾北清找家里的备用钥匙，秦可接了杯热水慢慢地喝。

电话响了，秦可摁了静音。没一会儿对面挂断，又打了过来，秦可等了五秒才接起，一言不发。对面像是没注意到手机被接通了，一阵嘈杂钻过来，伴随着女人的审怨：“架子这么大，老头子糊涂，他也糊涂吗？”秦可无声地笑了，热水蒸发出的水雾缠上他的脸，带来潮湿的痒，他说：“晚上好，姑姑。最近还好吗？”沉默，呼吸声交融，秦若菲再开口时语调柔柔地：“挺好的，就是总是挂念着你，要不是...”叹了口气，“真想好好陪你长大。”

是在抒情了，带着点力不从心的哀怨，硬生生营造相依为命的亲密感。秦可真的笑了出来：“别开玩笑了，姑姑是大明星，怎么说这种话。”秦若菲没出声，半响才幽幽道：“可可，你知道的，我最近一点也不忙。”

终于切入正题了，终于抛开虚伪与巧言辞令说真正想说的话。秦可懒洋洋地说：“不是挺好的？你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秦若菲有点急了，出口还是无辜可怜的：“家事归家事，何况你爸爸难道不是我二哥吗？你何必将当年的车祸迁怒于我又何必...”秦可挂了电话。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眼睛对上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灯。

也是那么亮的，那个夜晚，他坐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被疾速靠近的远光灯照得闭上了眼。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他的世界开始晃动，再睁开眼便看到了很多血。血像小蛇爬来爬去，妈妈吃力地向后握住他的手。黑暗中人的感知能力变得更强，于是他清楚地觉察到缠着他的手慢慢变冷，失去原有温度的同时不再柔软。

往后日夜的基调随之奠定。冷，坚硬与黑暗。

总算找到了。顾北清拎起抽屉里的一串钥匙，向客厅走过去，在看到秦可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拿着杯子端坐的秦可和秦宅客厅里的秦可重叠了，周身的冷意取代了温和乖巧，甚至有点压人。顾北清走过去把钥匙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大概交代了一下就上楼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无意窥测秦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