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时间像河淌着，秋天来得无声无息，李画眠是远远地路过淑兰阁，看见里头那棵红枫正一片一片掉着叶子，才明白过来。

她在亭台上站了会，看了会，初秋而寒，到底有些凉。这时小言匆匆过来，禀报说将军府的小公子来了，正在前厅与世子论事。

王以薪虽出生将门，却不似他上头几个哥哥一身英勇气概，反而要文弱些，往人群里一站，倒是公子如玉，风姿卓绝。

他瞧见李画眠来了，拱了拱手：“小嫂子好！”

李画眠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嫂子三个字后面的意思，原宛婷是他的大嫂子，自己是续弦，自然是他的小嫂子。只是他笑着说出来，旁人听起来以为是交情好的调笑，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并非如此，听闻王公子与原家交情甚好，看来传言非虚。李画眠心里琢磨着，抬眼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他穿着一袭白衣，颇为懒散地坐着，也不看他们，只是低眸喝茶。

王以薪笑了笑，道：“听说落霞山的枫叶树树尽红，我正与长风商量，前去一赏。”

长风是刘书洲的字，但一朝数下来，能叫他长风的不多。

李画眠点点头：“王公子好兴致。”转头又对刘书洲说：“世子几时出发，可是要备些物什，我好让人下去置办。”

刘书洲察觉出李画眠对王以薪的冷淡，敛下心中的诧异，淡淡道：“不必，用过午膳再走不迟。”

王以薪附和：“嫂子有所不知，去落霞山是我们每年的乐事，那里有自己的院子，想去就去，自如得很。”

李画眠不答，只是对他笑笑，转头说：“我去吩咐下人备膳。”

待她走远，刘书洲放下茶盏，抬眼淡淡地问：“你没事得罪她作甚？”

王以薪撇了撇嘴：“这气性可真大，也是，李远可教不出宛儿那种女子。”

刘书洲听到“宛儿”二字，眼神暗淡几分。

王以薪见好友伤情，叹了口气：“这落霞山赏枫，是遍插茱萸少一人啊。”

刘书洲走的第二天，李画眠做了个噩梦，梦里自己手脚不听使唤，拿了把淬毒的匕首，直直捅向面前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爹爹。她“啊”地一声从梦中惊醒坐起，额发已是一片湿濡。

小言听到声响，急忙提着盏烛火进来：“小姐，怎么了？”

李画眠从被子中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做噩梦了，没事了，你下去歇着吧。”

小言摇了摇头：“我陪着您，等您睡了我再下去。”

李画眠失笑：“我又不是孩子了，行了，你去睡吧。”

小言还想再说话，李画眠摆摆手躺下，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小言见状只得一步三回头，出了外间。

待房门关紧，李画眠起身下床，她想吹吹风，便将窗推开，洒入一地月光，外面的那棵梨树早就落光了叶子，也没结果子，只剩些光秃秃的丫杈，像黑夜的獠牙。

半晌，她像想起什么翻了翻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只不常戴的银钗，钗体刻着三条极细的银丝线，像浮云卷舒，她往钗首下面摸索，不一会儿就找到那颗暗扣，轻轻一扣，钗首便与钗身分离，这俨然就是她梦中的那只刺往爹爹心口的匕首。

自己怎么会有这只钗子呢？

她记不清了。

刘书洲去了十来天，回来的时候，已近中秋佳节。

李画眠看着刘书洲，王以薪，还有王以薪背后的姑娘，有些愣神。她思绪转了半天，才想明白他们方才同她说的话，这彩儿是原宛婷的侍婢，原宛婷去世后，便回了原家。可惜在原家过得并不如意，知道近来刘书洲会去落霞山赏枫，便在那里候着，求着能回来伺候一二。

李画眠回过神来笑笑：“既然是原姐姐的人，我自然是要好好敬着。你跟我来吧。”

刘书洲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皱了皱眉。

当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房，李画眠已经歇下了。他轻轻掀开被褥，发现李画眠不着痕迹地往里缩了缩，动作很轻微，若不是他看得仔细，是看不明白的。他突然知道，李画眠在装睡，她不愿意同自己讲话。

他躺下，望着床顶，良久才道：“你在不高兴什么？”

身旁的人明显僵了一下，还是没讲话。

刘书洲转过头，看着她的发顶，柔顺的黑发四处零散，她脑袋微微歪着，有点不着痕迹的委屈。

他心底不悦，正要开口，就听她用闷闷的声音说：“我没有不高兴。”

“嗯？”

李画眠微微微转过脑袋，再说话已是平静，甚至带了点笑意：“想起成亲那日，我在房中等着世子来揭盖头，我低着头老是盯着盘边放着喜筷的锦盒，盯着盯着盖头就被你掀了。”

“你很在意？”

“我不在意的，我困了。”

刘书洲闭了闭眼，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