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龙城飞将在（八）（1 / 2）

赵国暄看着拨步床上睡着的人，夏日的晨光照过福宁宫的窗户，洒在殿中，和煦温柔。这样的光线照得她姣好的容颜更加线条美好，这样静静的端详她，她脸上纤细的绒毛都能瞧见。

赵国暄勾了勾唇，觉得她好笑又可爱，他看着她晕倒在地，就毫不怀疑的以为她和庶母耿氏一样身子弱，受不住母亲的责罚才晕倒的，结果居然是睡着了。

这几年他已经很少想起齐国夫人耿氏了，赵国暄以前常常会想起这个庶母：耿氏啊，父亲总是叮嘱自己要善待她，说如果不是她，自己五岁的时候就会和母亲一起被饿死。当然要善待她，赵国暄怎么会忘掉如此大恩呢！

父亲是武将，匈奴人攻下岐朝国都时，父亲仍然在顽强抵抗。然而此时逃难的母亲即将临盆，和所有逃难的百姓一样，匈奴人再后穷追，人们即使不知道哪一天会被饿死，总还是向着生的方向逃窜。

耿氏作为父亲的妾室，完全可以像其他无情无义的妾室一样，不管他们母子，自己去逃窜活命，她却不肯，始终要跟着母亲。

母亲许是对她的美貌深恶痛绝，在逃难的路上一直不忘打她骂她，终于有一天她实在不堪打骂，还是哭哭啼啼的选择了离开。

直到有一天夜里，母亲抱着奄奄一息的国暄呢喃：早知道和暄哥儿最后还是这样死去，还不如一开始就沉入黄河，还免了这许多苦。

这时，耿氏却带着几个馒头回来了，母亲看着她破旧的衣服遮不住的红痕，轻蔑的笑她：“怎么？现在连这么下贱的勾当都肯干了，果然是下贱货色！”

耿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哭泣，反而笑着说：“那个走卒满身恶臭，粗暴的很，说了一次一个馒头，完事了却是不肯，不让妾身走，还好他还是有信用的，还多给我买了三个馒头。”

母亲看着她手上的馒头却是不肯去接，嘴里恶狠狠的说：“我饿死也不吃你这贱人的东西！”

耿氏却微笑着说：“你肚子里还怀着爷的孩子，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

母亲把耿氏推开，仍然不肯接受她的馒头，这时耿氏却把馒头直接递到赵国暄的唇边，赵国暄看看母亲，年幼的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让自己吃这香喷喷的馒头，泫然欲泣，却听母亲哽咽着说：“暄哥儿，咱不吃，再忍一忍就好了。”

耿氏却温柔的哄道：“哥儿，快吃点馒头，吃了馒头才能快快长大，才能不让妈妈和耿姨被那胡马欺负了去！”

赵国暄饿极了，可是母亲不让他吃他就不能吃，他终于哭出了声，初时还一抽一抽的，后来甚至嚎啕大哭起来，杜氏终是在长子的哭泣声中不再坚持，拿过耿氏递过来的馒头自己先咬了一口才递给赵国暄。

赵国暄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自己吃那个馒头时是多么的狼狈了，却始终记得自己哽得差点断气的时候却看见耿氏眼中闪着盈盈的泪光，可她唇畔明明是笑着的。

后来他们继续往南逃，耿氏每隔几天就会在逃难中消失一两天，回来后总有馒头、玉米、红薯等各种各样的吃食，虽然不多，但还是够他们三人两三天的嚼用的。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们来到颖川——杜太后的娘家就在颖川。

本来母亲好几年不在打骂耿氏了，直到后来父亲要将耿氏抬为平妻，耿氏却不肯，她甘愿为妾—-母亲才又开始给她“立规矩”—却再也没有打过她！生了国晴后的耿氏身子很弱，常常一罚跪就晕倒，赵国暄当然相信她不是耍心机装晕倒，就像刚刚在慈宁宫一样，他不曾怀疑过皇后是装的，她倒是没有装，却是睡着了！

他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粉白润泽的脸，小姑娘却不满的哼了一声，娇艳的红唇微微嘟着，却依然没有醒来！扶玉站在殿中急得不行，小姐不是受责罚晕了过去，只是睡着了而已，皇上听后没有责怪她已是万幸！但皇上捏她的脸她都没有醒，这实在是不太好吧？平时也没有见她瞌睡这么大呀！

赵国暄许是确实着急要离开福宁宫，并没有停止这样的小惩罚，他一会儿捏上她的耳朵，一会儿抚上她挺翘的鼻子，一会儿又捏上她粉嫩的脸蛋，如此，雅萱终于睁开了懵懵懂懂的眼睛！

睁开眼的那刻，雅萱整个人都处于懵怔的状态，她明明记得她在太后面前跪着的！她盯着拨步床顶正在极力回忆后来的事情，眼珠子转了几圈也没有想明白，却听见旁边男人轻笑的声音，她这才注意到坐在床前的皇帝，她这才彻底清明回来，赶紧起身道：“皇上恕罪，臣妾……臣妾……”

赵国暄好笑道：“你睡着了！”

雅萱羞得满脸通红，不知道怎么接话，却听赵国暄继续道：“我让张德勤对外宣称你旧伤复发，你看你何时能痊愈？”

雅萱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却迅速领悟出男人的好意，知道皇上这是在保护自己，免得自己在没有他在的时候独自面对太后、后宫和皇室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