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事（2 / 2）
“兄长有要事让我去处理，”程容抬头看向琴师，咬咬唇，似乎下定了决心，“既然师兄心意已决，我便不会再阻拦。无论如何，停云楼和惊澜药庄都会无条件支持你，我保证。但是……”
程容极力忍住泪意，语气里是被压抑的涩然。
“请你一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程容离开后，琴师坐在房内沉思着。直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刀客将房门关上，转身在琴师面前站定。
琴师放下支撑着额头的手，抬眼看他，问道：“有什么事？”
刀客定定地盯着琴师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开始酸涩后才开口，声音竟是罕见地少了几分嘶哑：“萧景瑜。”
琴师怔了怔，随即勾唇一笑，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哪怕刀客将气息掩饰得再好，终会有几分波动，而这几分波动正好被琴师捕捉到。所以琴师早已知晓刀客在门外静听一事，眼下面对刀客的询问倒是十分镇定。
“不错，我便是那早已逝世的荣光太子，萧景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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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太子萧景瑜。”
萧琼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看向面前单膝下跪的暗卫，又问了一遍：“廿四，你确定吗？他真的是我的二叔？”
萧琼暗自压下心中的狂喜。
尚在襁褓之时双亲便撒手人寰，只能在祖母以及母族的照料下勉强度日。萧琼虽嚷嚷着自家三叔对他极为优待，但他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并不信任这位三叔。
毕竟明德太子与太子妃的死因有大半都要牵扯到当朝皇帝的身上。
相比之下，身为明德太子的同胞兄弟，荣光太子萧景瑜更得萧琼的亲近。
暗卫恭敬地低头回应道：“王爷，情报无误。而且属下怀疑，这份情报是他故意泄露出来的。”
“为何？”萧琼急急问道。
还未待暗卫开口，一旁的人便插嘴道：“你小子傻呀！那萧烨找他多少年了？无数人都在暗中调查他，可关于他的行踪一点儿风声都没露出过，偏偏你来调查却能查出这么多东西，用脚想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萧琼愣了一愣，冲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磕得正欢的老者拜了一拜：“多谢师父提点。”
“哎，别拜我，我膈应得慌，”老者把磕出的瓜子壳往身侧的盛盘一倒，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向萧琼，“我寻思着这萧景瑜怕是想报仇啊。小子，要不要找你二叔谈谈？”
萧琼敛了笑，神情变得犹豫起来。
虽说萧景瑜是自己如今最亲密的家人，可毕竟对方已销声匿迹多年，自己又没有接触过对方，并不了解这位二叔的脾性，倘若贸然上前相认……
“啧。”老者把腿放下，眨眼间到了萧琼面前，抽出他手中的纸张，快得屋内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等萧琼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手上的纸张早已到了老者的手中。
老者随意地看了几眼纸上的内容，把纸扔回给暗卫，转身又坐回位子上，边嗑瓜子边说：“嚯，想不到这萧景瑜竟然用化名在江湖上闯荡，而且还真给他闯出一片天来。啧啧啧，剑圣之徒，琴圣师弟，玉泉琴主……”
“可惜了，这等才华竟湮没在皇家。”老者摇摇头，停下嗑瓜子的动作，“荣光，荣光，这封号怕是咒他永远只能处在他人荣光之下吧。唉，还是入江湖好啊。”
萧琼静默一会儿，语带恳切地询问道：“师父可曾了解当年的事？”
老者看到他眼中明晃晃的希冀，心中暗叹一声又是个苦孩子，心中虽不忍拂了他的意，但还是选择说了实话：“师父当年流浪江湖，朝堂之事不甚了解，只听闻萧烨带领南方蛟龙军与皇城禁军弑父夺位，而原本的荣光太子也在其登基三年后隐疾突发离世。”
这些事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萧琼更是烂熟于心，闻言有些失落。
“不过有一件事，姑且沾了点边。”老者摸着花白的胡须，回忆道，“萧烨继位前一晚受一位江湖刀客袭击，被剜去一只眼，令得继位大典不得不推迟。”
“而萧烨继位之日，碎空剑圣云锦书大闹宴席，剑指帝心，质问其良善何在，情谊何在。”老者突然眯起眼笑道，“这萧烨还真是运气不好，偏生惹上这个护犊子的云小子。”
金鳞一剑碎天地，无极琴意断生气，素骨医心温人世。
萧琼忽然想起年少时护国大将徐将军曾告诉过他的一句话。
这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三位高手。其中的“金鳞一剑碎天地”指的便是停云楼楼主，剑圣云锦书。
而萧景瑜正是云锦书之徒。
“师父，”萧琼突然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剑圣升起了好奇心，“能与我讲讲剑圣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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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刀客看着面色镇定的琴师，心中一直存有的猜想被对方亲口承认，眼中的浑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溢于言表的激动。
刀客双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盯着琴师看，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一般。
“好久不见。”琴师轻轻一笑，神情带着怀念之色，“重鸣山一别十载，如今你我再次相遇，真好。”琴师微微垂眼，掩去眼中的氤氲。
刀客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里带着认真与如释重负的安然：“你，过得很好，我放心。”见到琴师微讶，接着噗嗤一笑，刀客偏头不解。
电光火石间，刀客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心里藏不住事，也不管自己的发问是否会带来喜或忧，直接问道：“你，早就，认出我了。”
刀客想起第一天见到琴师时，琴师脸上那掩盖不住的惊讶。当时他没有多想，如今回想起来，刀客才发现，琴师在惊讶之后扫了一眼自己腰间配着的长刀，随后笑了。
他不记得琴师当时是如何笑的，但按着琴师的脾性猜测，必定是欣喜万分而又令人如沐春风的。
想到这里，刀客似乎心有所感，艰难地勾起嘴角，做出了一个有点滑稽的笑容。
琴师亲眼见着刀客旁若无人地沉思着，然后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看似是微笑的表情，心中自然猜想出刀客所沉思的事。
琴师的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不论如何，当下他只觉得选择与刀客相认，是他此生做过最不悔的选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