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起（2 / 2）
一直到头顶的艳阳慢慢下落，直至漫天红霞，紧闭的屋门才被打开。
程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正想说话，却感觉一阵冷风从自己身旁刮过，抬头看时，院内只剩下了贤王与萧琼二人。
“喂！还不可以进去！”程容立马喊道，再次一头扎进了屋子里。
院子中，叔侄二人相对而坐，相视无言，院内一片寂静。
“萧凛，这琴师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紧张？”萧琼沉默半响，开口已不像之前的爽朗清亮，带着几分沉郁沙哑。
“叫四叔，没礼貌。”贤王闻言，先是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再转而笑道，“侄儿多虑了。琴师是当今琴圣的亲传弟子，本王厚待他并不奇怪。”
萧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面上没什么情绪：“既然四叔不想说，本王不问就是。”边说着，萧琼站起身行至院门，背对着贤王，再度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琼的声音听起来含着几分阴冷：“只是小侄希望四叔明白，您曾经有过一名门客，旁人都称他为剑圣，可您并没有因为这点而对他有丝毫不同。您说，我该相信您的解释吗？”
贤王的神色一下子变得警惕。
萧琼倒是满不在乎，抬脚就走：“四叔，我走啦！”一瞬间又恢复了他先前那活力无限的样子，直叫人毛骨悚然。
一名自幼成长在温室中，被娇惯得无法无天的少年，竟然还有着如此阴冷的一面。
萧琼率先打破了这满院的暗潮汹涌，贤王也放松了身体，只是眼内还藏着忧虑之色。
室外的波澜一点也没传到室内。
满室弥漫着浓浓的苦药味，也不知在这短短的半天里，程容是怎么做到仅用一个小小的药炉就能熬出足以充满整个房间的药味。
药味闻起来极为苦涩，哪怕是再如何耐得住苦味的人也无法忍受这满室的苦涩之味，更何况是普通人。
刀客面不改色地走进房间。
琴师正半躺在床上，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浓稠的黑色汤药，小口小口地喝着。低垂的眉眼没了平日里的礼貌疏离，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在双眼下方投出一道阴影。
这副情景落到旁人眼中，只觉得此时的琴师莫名的有些乖巧。
刀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刀客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硬。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如何，只感觉心中仿佛有块大石头被放下了。
可本该平静的心脏却在激烈地跳动着。
这让他十分疑惑。
似乎是在看到琴师后，身体才出现异常。
这是为什么？
察觉到有人，琴师侧过头来，与刀客的视线撞个正着。
琴师略微一怔，随即勾起一个微笑：“有什么事吗？”也许是身体不适的缘故，琴师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慵懒，尾音上扬，显得格外勾人。
刀客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强行令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垂了垂眼：“嗯。”
“哦？什么事？”
刀客没有说话。
琴师：？？？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余琴师时不时搅动汤药的声音。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不见丝毫的尴尬，反而还有着些许温馨。
琴师眉眼含笑，不紧不慢地喝着汤药，并没有表现出对当下氛围的不适。刀客就更坦然了，直愣愣地盯着琴师喝药的动作，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只是单纯地盯着琴师看。
不得不说，被他人用如此直白的视线盯着，琴师还能视若无睹地喝药，可见其心理素质的强大。
程容大呼小叫地闯进来，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刀客的嘴角往下撇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不开心。
程容不疑有他，气呼呼地叉着腰，指着刀客丝毫不客气：“我师兄需要静养，你进来做甚！”
刀客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脚下却并未移开半步。
程容一见，顿时更生气了，张嘴就要开骂。
“阿容。”琴师轻声制止了程容，“别闹。他是好意。”
“哼。”程容乖乖闭嘴，但心中仍然不忿。
琴师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碗放在一边。程容探头看了一眼，连忙道：“都喝完都喝完，不许剩。”
琴师脸色变了几变，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却看得人直打寒颤：“一定要喝完？”
程容那是什么人，自小就跟在琴师身边，早就对他所有的情绪了如指掌。眼下遇上这令人胆战心惊的微笑，她也没多害怕，似乎笃定琴师不会真的伤害她，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了！你的伤这么严重，我不让你喝上个十碗八碗的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这当然是在开玩笑式地夸张，程容已经将琴师的病情缓和，如今的汤药是熬来作恢复琴师的精气神之用。
不过这汤药的效用也是毋庸置疑的，只喝了半碗，琴师的脸便隐隐透出红润，没了先前那看得人心惊胆跳的苍白。
“师兄加油！其实不算很苦的！”
琴师脸上的微笑愈发亲切：“没有糖吗？”
“要那劳什子做甚？”程容愕然。
一旁的刀客从沉默中回神，默默地拿出一袋做工粗糙的手工糖块。
琴师的眼神猛然一亮，原本挂在脸上的诡异微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包含着满满喜悦的灿烂笑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成熟的面容与稚气的笑容两相衬托，这副矛盾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出彩，一下便抓住了他人的眼球。
“谢谢你。”
琴师接过布袋，笑容越发灿烂。
有了糖，琴师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喝下十八碗更苦的汤药。
想到这，琴师颇为开心地打开布袋。这副开朗的模样虽然不及平日里的温和儒雅，但仍然有着别样的魅力，哪怕是琴师的模样再如何普通，同样也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刀客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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