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冰天雪地里一个与霜雪同色的姑娘围着个冰屋忙进忙出。
那姑娘姓甚名谁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姑娘是我。
我从不记得自己曾在什么冰天雪地的地方盖过什么冰屋,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是清楚地知道那个姑娘是我,就像冥冥中有个声音这样提醒我似的。
那个声音还说,那时我正处在上古神魔大战的前夕。
“魔界那些有什么可怕的?等他们来了我每个给他们一壶酒,大家不都开开心心的了,还用打个什么架。”
“是了。小五这话说得很是。正好北冥那边无神镇守,就让她去那里酿酒吧。”
小五。
上古时候,唤作小五的神仙有且只有一个,那是我酿酒一行的祖宗。
所以我竟是我酿酒一行的祖宗???????
这开什么玩笑呢。滚。
我想让那声音滚蛋,可当我这样想的时候,那声音却更加密集地涌过来,反反复复地告诉我,那姑娘是我。
好啦是我是我是我,我——
本该是很干脆的一句“我认便是了”,可“认”字在喉咙里卡了半晌,终是没说出来。
不是不认,是他玉帝的我真的不敢认啊!
有诸方大帝在前,我酿酒一行的祖宗在上古并不算特别排得上名号的神仙,可因她是我酿酒一行的祖宗,所以我对她格外景仰,纵使天界流传着很多她种种不好的说法,我也都有尽心往正史里查,这不查还好,一查那景仰便如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突然告诉我她是我……
哎,我想我一定是读她正史读魔怔了才会莫名其妙养出那样一个声音。
无论那声音怎么说,我终究是跨不过景仰那道坎儿,无法把自己和自己酿酒一行的祖宗扯到一起,为今之计,我还是不要去管那声音怎么说,照旧尊她一声祖宗吧。
那个在诸神蓬莱会上献策以酒退魔界的是我酿酒一行的祖宗,而那个说让祖宗她去镇守北冥的,则是上古诸方大帝之一,东极青华大帝。
青华大帝那话一出,为首的几个大帝互相看了眼,祖宗她便被遣到了北冥。
上古诸神皆有名号,祖宗她那时还被称作小五,足见得还是个仙。
北冥有方圆数万里之广,诸方大帝却只遣了一个仙去镇,足见得我酿酒一行的祖宗就算只是个仙,那也是个很厉害的仙。
好奇之心六界皆有,我虽遍读祖宗她的史料,但对她到底只知个大概,至于眼前呈现出的她的生活细节,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正待要仔细去看她都在干什么时,晴好北冥兀的暗沉,狂风卷过冰屋,冰碴儿叮铃啷当碎在地上。
黑风过处,祖宗她一袭白衣兀自立在原地。
有一句话可能我不当说,但我还是不能不说——
祖宗她是被吓傻了。
虽然一早想到魔界不至于太弱,但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强。
大片黑云翻滚着往下涌。
看得到的北冥尽头本该是海天相连的一条线,可线早已不知被黑云淹在了哪里,目之所及是黑压压的一连片。
偶有电闪自九天上打下来,耀出刺眼的光,利剑般划出成千上万妖魔的脸。
我骇得后退一步。
实六界已安定太久,我好久没见过如斯可怖的场面。
不止我。
祖宗她一步步往后退去,我正想着她何时会飞回天界找救兵时,她却兀的一下把脚踩在地上。
是了。神魔大战,天界到处皆如此,覆巢之下无完卵,她又能去到哪里呢?
不如就且一战,血祭北冥,便是没有守住仙去,那也是天界诸方大帝用仙的失策。
狂风呼啸,旌旗猎猎,黑暗中那似恶兽嘶吼般的声音愈来愈近。
她但御风迎着那吼声往上,祭出了腰间的葫芦,自北冥海中纳了壶水。
我酿酒一行的祖宗,酿酒的本事自不在话下。
只是这瞬间的功夫,酿成的酒可想而知当有多杂,该有多烈。
可她眼也没眨,仰头便喝了个净。
喝完随手把葫芦系回腰间,身子显而易见的有些飘。
眼睛看向正前方,一双宝石似的眸却不受控制似的在眼眶中乱转。
还没见停下来,祖宗她却踩了冰冷海水,御风迎着魔军飞去,停在了数万魔军面前。
魔军整齐的喝声响在猎猎风声中,衬得其中一个声音格外清晰。
“那妞儿倒有十分姿色!把她活捉了带回去,大王定重重有赏!”
“赏!”
“赏!”
“赏!”
魔界各族有自己的语言,这个时候说天界的话,显然是故意说给祖宗她听的。
但祖宗她醉着,听话都只能听个影儿,眼前的魔军更是一片混乱。
不像是汹涌着要作战的,倒像是败溃了落荒而逃的。
祖宗她便提起嘴角笑了下,振起衣袖正要施法痛打落水狗时,却忽然定住。
不止祖宗她,整个北冥都突然静了下来,连躁动的魔军都刹那间无声无息。
数万魔军似被下了什么蛊咒般,一个接一个地往远海看去。